所谓贵族

日瓦车则城堡。
托凯斯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而老马利加调动出毕生所学的知识，总算是全听懂了。他明白，自己被这个文绉绉的罗多克人说服了，但他还现在不能同意向国王谏言。
“让我，再想想吧。”早已清醒的老马利加故意垂下眼皮。
“大人不信某，因为某是外人。”托凯斯背着手，笑着说。
“您多心啦，我现在有些。。。。。。”
“客居之人，不敢妄言忠义。某献此计，有公心，有私心。即令时局生变，诺德人弃上策而从中策，与库吉特合兵攻我，则维基亚势不能敌。罗多克素偏安，必不出兵。斯瓦迪亚、萨兰德新偃旗鼓，重于休养生息，彼守有余，而攻不足，必袖手而高坐，以自绝于战端。会彼时，维基亚如欲自存，唯退居祖地而已。若诺德驱兵攻维基亚，则日瓦车则首当其冲。昔者彼能拔鲁布加堡，今，亦能拔此地。即令封邑尽失，大人将何之？宁留于维基亚以自穷于困厄乎，将亡走于诸侯，漂泊零落如某，一任世人目为丧家之犬乎？是二者，公心也。”
老马利加被吓得背后发冷，他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干脆闭上了眼睛，脑中却空前地清醒，以至于一次把那些话全听懂了。
托凯斯眼睛得意而狡黠地眯了一下，他看见老领主放在腿上的双手已经攥紧了。“大人之于某，生死肉骨之恩也。无日瓦车则之城郭，无大人之荫蔽，某何以苟延性命？日瓦车则既拔，此身必横死于道中，为乌鸢、蝼蚁之食。是，私心也。”
老马利加快被逼疯了，身边这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在这件事情上，他们确实拥有共同利益，但老马利加永不会忘记他是个罗多克人，并且将来有可能成为窃国大盗。
若果说说服马利加是一场艰苦的攻城战，那么托凯斯现在正站在领主大厅里。他没有想到这位老人家的最后一道防线——对外邦人的不信任——如此执拗顽固。他已经用尽浑身解数了，好在老人家也早已疲惫不堪，现在是比拼耐力的时候了。
“迟则生变，迟则生变，大人。”托凯斯重复着这句话。
今天的日瓦车则城堡，仿佛与平时没什么两样。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勾勒出室内石砖的轮廓和坑坑洼洼。二楼围栏的影子印在一层的地板上。小动作极多的维基亚卫士把札甲弄出断断续续的金属碰撞声，街上小贩的叫卖，骂街一样的讨价还价声，也都能依稀听见。。。。。。
城堡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得恐怖的声音：“好吧。”
。。。。。。
 
吉尔斯雅尔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因为他被吓出了一身的汗。
洛德布罗克的美梦成真了，不久前，他接到在营地看家的海寇的密报，戴巨翼盔，骑斯瓦迪亚马的人和打着小鹿旗子的诺德雅尔一起待在营地旁边蹲守。那时，从海寇的角度来看，他们像两个智障——不光因为他们误以为自己才是猎人，更因为他们加起来不到七十人。
虽然格鲁迪和吉尔斯在看到多得违反常识的海寇群时试图向鲁布加堡方向回避，然而他们还是被追上了。
吉尔斯雅尔听从了格鲁迪和雷萨里特的建议，把二人的部队合在一起，弓弩手置于高高地顶端，步兵则布在略微下坡的位置。
洛德布罗克远远地看到高地上的防御阵型，犹豫了一下。他曾想过分兵去抄他们的后路以确保他们无法逃脱，因为这里离鲁布加堡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这里的海寇的习惯，是聚在一起一拥而上，如果他给出额外的命令，那些人可能不能很好地执行，反而会适得其反。
高地上可以俯瞰冲来的海寇，但领主们以及他们的军人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相反，他们绝望地发现这支海寇军团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庞大得多。金属头盔反射出的阳光简直要连成一片，蓝绿相间的日耳曼圆盾齐刷刷地排布，像一层层的墙，他们漫山遍野，几乎就勾勒出了地势的起伏。暂时还没有箭矢、投矛或者斧子飞过来。但震慑心魄的维京战吼却从仿佛从天际覆压而下，多到数不清的海寇齐声呐喊，让人分不清此时是自己恐怖的幻觉，还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