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则·一(3)

6
雨下了一整晚，男孩的心一直提着，对白天的事历历在目，又对那个狂躁而脆弱的生命放心不下。
第二天一大早，男孩就跑了出去。啊，狗当然还在那里，但男孩惊讶的发现旁边居然站了一个人。
男子的打扮挺怪异的，一身黑色的长袍，一件略大的法师帽。衣领和帽子间透露出的金发在阳光和暗色衣服的映衬下格外引人注目。男子绷紧嘴唇，神情严肃的看着野狗，一言不发。
野狗呢？旁边是被撕扯的七零八落的被子布条和棉絮，昨晚一场大雨它肯定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现在看起来湿漉漉的，毛发上还有凝结的水珠。它没有像以往一样站立，而是罕见的趴在那里，耸拉着耳朵，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男孩很是心疼，不顾男子怀疑的目光就急忙走上前去。他觉得经过一晚上的折磨，这回总该乖乖的听话不动了吧。
然而男子一句“小心”把他拉回现实，几乎也是下意识的动作，手如果晚缩回去零点几秒，估计就要被咬到了。
看着男孩脸上的困惑，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饶有兴趣的表情：“这是你的狗么？”
男孩摇摇头：“不，它只是个可怜的孩子。它被困住了。”
“它，很可怜么？”
“是的。”
“你只是因为它被夹住了所以觉得可怜么？”
男孩第一次注视这个男人的眼睛，表现出他的困惑，“我......我只是想......”
男子轻轻地笑了，他说：“孩子，你很美好也很善良，但你要知道世间有些事情，可能发生远远比不发生好。”
男孩肯定无法理解，他只是略微思考，脱口而出：“你能帮我把它弄出来么？”
男人似乎没有料到男孩会这么问，他睁大了双眼，似乎重新审视这个孩子一般的看着他。锐利的眼神第一次让男孩有了十分不适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男人接下来是什么表情，男孩无法知晓。他一撩长袍，留给男孩一个拒绝的背影。
7
男孩无言的看着男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又回头看着那个对自己一直仇恨满满的生物。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弄痛自己，也不愿接受别人的好意呢？”
男孩的轻声细语并不足以消除自己的失望。他对着野狗再次俯下身子，盯着那双浑浊的双眼，表情十分严肃。
这一刻，他们两个，已不是关怀与怜悯，而是剑拔与弩张。一方下定决心，另一方誓死抵抗。
风轻轻地经过，却在男孩的感官中宛如利刃一般刺激着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野狗终于是有所忌惮了，它挣扎的站起身，后腿蜷缩，放低重心，做好了扑击的准备。龇开的利齿上滴淌着腥臭的口水，它很饥饿，它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