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邻居叔叔

一
我小的时候，有一个邻居叔叔。
我们那条街的大人都不喜欢他，也都不跟他说话。每天吃饭的时候，那些大人就围在一起，比着哪家的饭丰盛，说着别家的闲话。
从他们口中说出的人有很多，我就竖着耳朵只听他的。
有的时候他从他们身边经过，即使他们讨论的不是他，也会突然压低声音或者不说话，等他走过以后，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变态！”
我知道，他一定是听到了，可是他的背还是挺地那样直。
二
我很不高兴，虽然我小，可我也知道变态是骂人的话。
我搬了把小凳子坐到大人堆里，不小心把凳子砸在了那个说他“变态”的阿婆脚上。你为什么说他是变态？
因为他脑子不正常。
他脑子为什么不正常？
他喜欢男的。
喜欢男的为什么不正常？
因为他就是个男的。
男的喜欢男的为什么不正常？
去去去，一边儿去，男的喜欢男的就是不正常！
那女的喜欢女的正常吗？我喜欢小花（小花是我的好朋友）
滚！
三
大人们都不让我们小孩子靠近他，尤其是男孩子。他们说：他连男的都喜欢，谁知道他还喜欢什么变态的东西？
小孩儿们都怕他，可他却是我小时候顶喜欢的一个人，因为他和我身边的人都不一样，尤其是那些笑嘻嘻逼着让我叫他们叔叔的男人。
他很爱干净。他的手指甲永远是修剪整齐的，口袋里永远装着一块散发着清香味道的白手帕，他的衬衣永远是平整没有褶皱的。
他的话不多，脏话更是从他嘴里出不来。碰到你，会点点头，笑一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偶尔你跟他说一句话，他就会看着你的眼睛回答，很好听的普通话。
听说，他以前就是个老师，语文老师。
四
他以前在省城教书，和许多家在外地的老师一样，住在学校分配的教师公寓里。说是公寓，其实就是一间只有二三十平米的小房间，住了十个男老师。
他的秘密被发现的那天，是学校的校庆。
他的室友都相约了出去喝酒，只有他留在宿舍。
因为他在等他的爱人，他的大学同学。
后来啊，本来锁着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意乱情迷的两个人什么反应都忘了，甚至忘了拿条被子遮住自己赤裸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