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归——第十三章(4)

         他很喜欢抱着我，手却不老实地总想揉捏我的狐狸毛，我透过微眯的眼睑罅隙，他的模样模糊不清，周身仿佛落了一层金绒，抱着我时，那一脸的天真总是那般刺眼得生疼。
        不是没一朵花都在期待着温暖苏醒的春天，那些暗涌的恶劣因子像个虔诚的教徒，无法承受太过热烈的恩宠，只想朝拜一场毁灭性的生长，雀跃着每一次的失望。
        他好烦，真想伤口快点好，然后决绝离去或者在他面前露出我凶恶的本相，让他在我面前害怕颤栗，说“看见了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柔弱狐狸，我是会吃掉你的凶兽。”
        那天，他带着我去见他口中曾说过的“姜婆婆”，在一方木槿为篱的农舍里，那个老妇人在轩窗下行梭织布，看到小鹿妖，停下机杼，走过来看着他把装着我的篓箩放下，将奄奄一息的我从里面小心抱出放在桌上。
        古旧的梨木桌上静静趴着一只狐狸，通体雪白，阳光下淡淡地散发着青色的光，九条尾巴软若无骨地搭在桌面，一丝不舒服的阴冷划过妇人陈旧的瞳镜。
      “这是狐狸。”
      “嗯，是我在桃花树下捡到的，当时浑身是血，虽然我把它的伤口都治愈了，明明在那之后会跑会吃饭，以为它完全被治好了，可是最近它好像又回到受伤时的状况，甚至比那时候更虚弱了，姜婆婆我实在没办法所以来找您救它。”小鹿妖摸着我的头毛，满眼怜惜。
        姜妇人斜睨了我一眼，在我的天灵伸开手掌，一股神力如水注入进去，似乎在探寻我的根基，不过一会，她收回灵力，冷声询问小鹿妖：“阿勇，你是从哪捡的？”
        刚刚那缕灵力与小鹿妖身上的气息无一不同，原来救我的小鹿妖是这位姜妇人的式神，已经命定血契了，唤作阿勇。
        阿勇从未见过一向心善的婆婆露出这么认真严肃的表情，只敢怯怯地回道“就是北泷山上那棵万年桃木下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