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一生栏杆意——男狐聊斋小传 2 by堇狸

2
 
刘子固初见这一片竹林，便忍不住走了进来。他第一次见秀郎，就是这般翡翠色中，那人捧着一坛栏杆意，换走了他的甜酿。
那日一醉，此生，再没有酒醒之时了。
他终究不能娶阿绣，既然已经负了她，又怎么忍心再骗她这一世。
他也再不曾见过秀郎，那只顽皮惹祸的小狐狸，芝兰玉树的少年郎，侠肝义胆的好兄弟，都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那是他放在心上的宝贝。
自以为或许此生再见不着他，孤独终老也没什么不好，不想苍天垂怜，顺着那雨后湿软泥泞中小小的凌乱脚印，竟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他活泼不羁的小狐狸，此刻看上去憔悴虚弱，原本银白的毛色黯淡下来，奄奄一息趴在一个浅浅的小水洼里，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刘子固原本的惊喜一下子烟消云散，等到发现那小小一团的身子随着微弱的呼吸起伏，才略放下心来。
轻轻将它抱起，拿袖子抹了脏兮兮的小东西。
他还真庆幸见到的是秀郎这副小狐狸的样子，笨嘴拙舌的书生，不知有多少话想说给他，却一句都开不了口。
索性先抱回家去，来日方长。
抱回家，你就是我的小狐狸。
跟了我，我就是你的人。
 
拿来甘冽甜美的清水，小碗小碟中放满了各色不一样的点心肉脯，子固拿热水拧了帕子给小狐狸擦洗干净，就寸步不离守着。
秀郎始终兴趣缺缺的样子，最多偶尔赏下来傲娇的一瞥，就再没有回应了。
虽然它始终不肯化为人形，刘子固也确信无疑，这就是他的秀郎。
小家伙睡觉时，千百种姿态，最终都会化为一种，四爪朝天翻出柔软雪白的小肚腩来，没心没肺地挂着口水继续睡。
这一日刘子固出门回来，隔着虚掩的窗便看到秀郎醒了，那惬意的小模样极讨喜，他不想惊动了小家伙，不自觉站在窗外偷看起来。
懒懒地挥了两下小爪子，秀郎很快发觉四下无人，那呆子不知做什么去了。欢快地嗷嗷两下，扑向一旁的肉脯盘子，啃了两口，又嫌弃地丢开。
一番挑挑拣拣之后，两只小爪子捧了一块蜜梨糕大快朵颐，再来一块杏花酥，唔，好吃好吃，再来一块绿豆饼，唔，好饱好饱，最后再吃一块……
他舔了舔爪子，准备去拿最后一块还未尝过的散发着甜香的糕饼，一抬眼便看到子固已经回来，一脸正色地揉揉他的肚子，“你不能再吃了，要撑坏了。”
“小气鬼！”秀郎不满地呜呜两声，挥开他的手，跳到书堆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