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澜录（二）

“十九，你当真如此无情？”
……
“无情？啧，兄长此言过了，我再如何无情，也终归是比你好些。”
“你，你怎么敢……”
“我还有什么不敢，在你们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这天地间就只剩我一人了。”
“十九，十九，做到如此地步究竟为了什么？”
“呵，好不容易来这世间一趟，总得笑着走一场吧。不然我杀了那么多人，手里沾了这么多血，负着不忠、不孝的名声，到头了还败了的话，地狱阎罗里的那些小鬼们就该嘲笑我了。兄长，你是知道的，我这一生……最恨别人笑。”
一语落地，一剑出鞘。
殿外的风涌进来，卷起一阵血腥之气，年轻的十九皇子拂袖转身，再不回头。
小皇子穿着不是太合身的衣服抬脚踏进御书房中。
嘶，好冷，这个宫殿一点都不好，那么大，却不生火，冻死了。可是嬷嬷交代了，每日必须得过来跟父皇请安，得到父皇准许之后，才能回殿。可是父皇每次见到我都很不开心，嬷嬷说我多心，我才没有多心。父皇每次见我都是板着一张脸，就算没事也必定让我站半个时辰才看我一眼。他对十八就不这样，每次只要十八一来，父皇立马就笑了。我是没有十八好看吗？十八那么胖，他也没我乖……
“十九”
帝王威严的声音夹杂着冬日的寒气在耳边响起，神游的小皇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身旁的内侍戳了戳他的胳膊，才立马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冰冷的石阶被明黄的灯光照射，映出影子来，小皇子身板投在地上显得异常的瘦弱。
小皇子走上前来，不敢抬头，诺诺地喊一声“父皇”。
御榻上的帝王也未抬头，轻飘飘地扔了句话：“自己去领罚。”
小皇子垂在身侧的手不自主地握紧，又松开了，眼角酸涩，却没流出泪来。母妃说过，生为男儿，不可轻易掉泪。
可是，终究是心有不甘。
为什么，每次父皇都不再多说半字，也不会问一句“吾儿可有受伤”。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明明就是十八颠倒黑白，为什么每次父皇都相信他，不相信我！
就因为母妃去世，留我一人，所以我便连父皇都没有了吗？
……
五岁的皇子不敢问，也没有勇气愤怒，背上的伤告诉他，这样只会换来更重的惩罚。
他转身时不经意间抬了眸，瞥见旁边的内侍挂在嘴角还没消失的笑，那么的刺眼，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瞧不起他。这个不受宠，甚至被极尽冷落的十九皇子。
“我此生……最恨别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