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顾】你目

01
 
长庚失明了。
这症状发作得十分突然，彼时长庚正在侯府里看顾昀的家信。信中说了些琐碎军务，又道他在江北一切都好，只是风吹日晒仿佛黑了好些，令长庚千万多挂念挂念，免得回京时认不出来。
长庚不住莞尔，从信封里抖出一件物事来，这回倒不是花儿了，他擒在手中一看，是个红绳结儿，中间缠着个明黄色扁平状小锦囊，竟是个护身符的模样。
顾昀平生最烦这些个秃驴和尚，莫说护国寺的门，便是寻常寺庙他也不想踏进去一步，这护身符又是哪儿来的。
长庚有些讶然，又抖开信往下看。
顾昀道：
左右无事，闲暇时信步，听闻江北有——
太阳穴忽的传来针扎似的痛楚，长庚蓦地一蹙眉，忍耐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手上信纸的字迹便模糊了许些。
长庚一怔，伸手掐了掐眉心，情状非但没有好转，视线反而越发昏暗下来。
汽灯还在一侧静静燃着，长庚在桌边坐了一会儿，直到视野里洇出一片灰黑，连模糊的光晕也逐渐褪去，再看不见任何物事。
这小半个月他都歇在侯府里，不可能中什么凶毒，思来想去，应当是乌尔骨在作怪，只是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毒还能致盲。
长庚冷静的将那护身符往襟口里一塞，动手将信纸装回信封里头，手掌按着桌沿，摸索着将信封搁到书架上的匣子里，这才唤道，“王伯——”
老管家远远的应了一声，走到门外侯着，“陛下吩咐。”
长庚道，“你去把陈轻絮陈姑娘请过来。对了……别告诉沈易。”
老管家领命去了，兴许是担心长庚身子不舒服，传请的腿脚十分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在门外听得陈轻絮的声音。
“陛下。”陈轻絮甫一进屋，便见长庚气定自若的坐在书案后头，听得动静，抬头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教陈轻絮心下微惊，长庚的瞳仁转动得不太自然，似乎失了焦距，她皱着眉头问询道，“陛下眼睛怎么了？”
长庚摇摇头，“不知道，方才还好好的，忽然便瞧不见了。”
陈轻絮，“陛下方才在做什么？可吃了，喝了什么？”
长庚莞尔道，“陈姑娘不必担心，子熹这儿比宫里还安全些。我想多半是乌尔骨作祟，只是不知发作缘由。”
陈轻絮不由得在心里将子熹那两字琢磨了一回儿，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见长庚态度从容，脸色也十分平淡，多少放了点心，“手伸出来，我瞧瞧。”
陈轻絮给他号了脉，又查了查双目情状，这才道，“拔毒多少有些影响，不必担心，至多三日便能好了，这三日内仔细着用膳，别吃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