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寻末人 梦中梦(5)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上。薛洋愣了愣，惊道：“道长！”
对方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旋即正色道：“孩子，不必再害怕了，喝了这碗汤，来世寻个好人家吧。”
面上的喜色一闪而过，薛洋看着面前端着汤的老婆婆，久久不得平静。
孟婆看他呆愣了许久，又不忍问道：“孩子，你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吗？”
对了，薛洋猛地笑起来，是了，自己已经死了。刚才发生的种种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自己杀死了晓星尘，是他亲手杀死了晓星尘。
笑着笑着，便有泪从眼角滑落。
死了又能如何，他想，死了才好！不听话的都该死！
可是……可是他不甘心呐……
孟婆再一次准备开口时，薛洋已经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平静的接过孟婆汤，准备一饮而尽——喝了汤，就忘了他。
却不想孟婆却忽然拦住了他，对他轻声说了什么。纸糊的堡垒再一次崩塌，他的手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手里的汤碗坠落在地，转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薛洋又一次笑了起来，笑得面目狰狞。他笑着，一步一步，朝着奈何桥走去，却是在孟婆的注视下，猛地翻身跃下桥，坠入到冰冷的三途河中——从此受尽万般折磨。
孟婆那带着些许怜悯眼神一闪而过，她无声的叹了口气。
三途河里又多了一只鬼，是近来最安静的一只，他似乎并不渴望奈何桥上走过的亡魂，仅仅是日复一日的在桥下看着过桥的人。那注视着行路人的眼里，并没有其余众鬼的晦暗，眼底泛着微弱的光，荡漾着三途河的波澜。
却映不亮无尽的夜空。
许是百年之久，不知是谁在黑暗中告诉他，若是再固执于此，那么他很快就会被三途河吞噬。
长期在河流中冲刷的身体已或多或少的露出些白骨，薛洋却不为所动，依旧立在桥底，神情像极了在固执的等着大人接自己回家的小孩。
尽管他知道，哪怕世间倾覆，也不再会有那个清风明月般的身影。
但是，
至少如此，薛洋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还活着。
河畔的彼岸花开过一季又一季，在漫漫长夜下兀自灿烂，无风自招摇。
偶尔一时风起，掀起花瓣吹了一地残红。
薛洋又想起梦里和晓星尘对过的诗，那首诗，本是为他而作的。
“许是不见君，许是久见君。”
他想起了自己原本写的下面两句。
“思君久不见，来世各生欢。”
清晨的闹钟将薛洋从梦中唤醒。薛洋拍了拍自己的头，暗道自己最近实在是诸事不顺心，居然连做梦都是这样又臭又长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