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源】小小(5)

“哦。”他应了，略过他们，朝着血流成河的村子里走去。
王源在树上呆了不知多久，直到暮色四合，也没见王俊凯的身影回来过。从小大人们就夸他灵气逼人，肚子里弯弯绕绕的能把大人们的心思都猜出来，此刻的王源大概已经知道了王俊凯去了哪儿，也大概猜到，他再也不能拉着一个人的衣角，跟在后面软软糯糯地喊一声哥了。可他偏要支着头，趴在那棵陪伴他们俩成长的黄葛树上，执拗地等着那个身影。
小孩子，再大的精力也抗不过让身心俱疲的恐慌，王源在树上睡了过去，再醒来，就是躺在一张床上了。身边有一个齐刘海，娃娃头，十八九岁的姑娘守着他，见他醒了，就赶忙凑上来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王源沉默着，摇摇头。
 那个姐姐见他没事，也就没再多问，而是自顾自地把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告诉了他。
他们的村子本可以免遭灾难的，如果，日本人投降的时间早了那么两天的话。就在那一队日本人在村子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第二天，日本天皇承诺，无条件投降。如果他们小队早一天来到这个小村落，那王俊凯，可以不用走的。整个小队是在第二天，发现了在树上睡着的王源，把他抱了下来。
八九岁的孩子已经朦朦胧胧知道了善恶之别，他就乖乖地跟着那个姐姐，一起出了小村子，留下了满目的疮痍，曾经的回忆，以及，生死未卜的王俊凯。
而此刻的王俊凯，跟在一队衣着整齐的军人后面，向着未知的前方进发，心里依旧挂念着源源的安危……
那是1945年8月。
七十多年后。
在整块大陆的对岸。
一个耄耋的老人，抚摸着院子里已算得上枝繁叶茂的大树，像往常一样绕着圈，自言自语。“源源，哥哥这辈子是真的没有陪你一辈子，哥哥承诺，下辈子，哥哥一定不会再离开你。”
 在大陆重庆的某个小村落。
同样是一个耄耋老人，在一个年轻小姑娘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在了一棵依旧茂盛的黄葛树下，慢慢地抬起了头。
“哥啊，你还记得吗，这棵树救了源源的命啊。可是你呢，哥，你不是说，要一辈子的吗？”老人大概是触到了什么伤心处，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我知道那年在我耳朵边儿上说一辈子的人是你，看我多守信用，我还等你呐！不过，你没来找我……算了，反正，过不多久，我也得去见你了，今天来再摸一摸这棵树，也了了一些念想，等见你的时候，也好有些话说……”
小姑娘搬了个凳子放在大树底下给老人坐，老人在树下轻声慢语地回忆着过往，好像这样就可以陪他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