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唐 离歌(2)

良久，明教子弟的队伍里，“圣光明佑盼东归，无畏此身尽成灰……”誓言轻轻响起，短短几句话，却是明教子弟一生的执念，至死方休。
     长安繁华，可这繁华与伊菲等人并无太大关系，杀手的活计，总归是要隐于暗处见不得人的。刀口舔血的日子说来可怕，真过上了，也不过如此，除了可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甚至称得上悠闲。伊菲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一边看着小路上的动静，等着那个川蜀富商经过。这是伊菲杀手生涯的第三年，也是师兄艾萨克死的第二年。利落地割下富商的人头，伊菲琢磨着今年给师兄上个坟，也算不忘师兄多年照顾。他选择性忘记了当年艾萨克死于江尹府中，尸骨被扔去乱葬岗喂了野狗，还是他们几个挑了几件衣裳立了一个小坟包，无名无碑，找得到才是有鬼。
  蜀中夏日多雨，前不久还是日头朗照，转眼便下起了细雨。雨丝绵绵打在身上，难受的紧。伊菲想了想，一个飞身入了竹林。“抄个近路，马上就走，总不会遇到唐门弟子的吧？”心下想着，脚步却是不停，转眼已至竹林深处。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翠色流动着，竹林特有的清新味道混着雨中泥土的腥味，将一切不同寻常的气味掩藏，包括，血腥味。
  伊菲在雨中急行，川蜀是唐家堡的地盘，来川蜀刺杀已是冒险，深入竹海就是找死，他必须尽快离开。突然，他看见了一只弩箭，绿色的眸子像受惊的猫一样缩了起来，那只弩箭上的血迹，是新鲜的。来不及多想，立刻暗沉弥散，小心的在丛丛绿竹里穿梭。
  伊菲一生也不会忘记他看见唐谨的那一刻，他小心翼翼地准备逃跑，转身看见了那个唐门弟子。一身唐门定国装，执一把青伞静立雨中。萧萧肃肃，霜姿月韵。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向伊菲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伊菲看清了他的脸，眉若远山，眼若明星，薄唇紧抿，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也是一张极为凉薄的面孔。冰冷的杀气渗进骨子里，他是彼岸的曼珠沙华，盛开在血色弥漫的腥臭地狱的花，华丽的外表下，是嗜血的野兽。伊菲知道洛伽诺师兄的故事，他对一个唐门一见钟情，他以前觉得师兄很傻，怎么会有一见钟情这种事？但在唐谨回首的那一瞬间，伊菲懂了，原来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在你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陷入爱情的毒药，再戒不掉。
  那天伊菲终究没有现身见那个唐门弟子，他是明教子弟，现在也不是十年前。明教唐门在枫华谷之变后便是生死大仇，见面，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