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2)

“先生，先生？”青檀的声音叫回了我，我抬眸看她，转移话题，“你们准备好了吗？那就开始吧。”
那天那张照片里的场景，在很多年后我依然深深记得:青檀手执一把油纸伞，站在院里那棵柳树下，微风起，她展露笑容的那一刻，我按下了快门。那张照片被我偷偷私藏起来，然后又用另一张照片完成了她的委托。我记得的，青檀看着照片笑得很是开心，然后她将照片裁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她弟弟，转眼又对着我说到，“先生，谢谢您。”我的目光从她身上划过，鬼使神差般的说到，“没必要老是叫我先生，我叫吴世勋，你叫我世勋吧。”之后，又补上一句，“我暂时还没有找到住处，可以先在你家暂住吗？”青檀微愣，点点头。
没过几天，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带走了青檀的弟弟，我站在青檀身后，视线扫过那些跟我年岁相仿同样年轻的面孔，无一例外的死气沉沉，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压抑的沉闷。战争就是这样，会消磨掉那些年轻战士的朝气，战争一点都不热血，它令人恶心。
令人意外的是，青檀并不悲伤，我问她为何，她只是轻轻地将几撮头发别到耳后，声音似是远方飘来般回答“我们是这个国家的子民，即使知道可能一去不回，但是那并不能阻挡他想要为之而战的决心。”她抬头看着高悬天空的明月，似是自言自语般接着说，“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祈祷他平安归来。”月光撒在她脸上，映出一片莹白，我望着她，不由自主地心动。
我自知我心动之后，便再也没动过离开的念头，即使军部派人来指示我该离开，我也视若无睹，我无心参与这场战乱，奈何家族却与军部纠缠不休。战事连绵不休打了将近大半年，前线战火缭绕，处在后方的江南反倒一派祥和。
我以为这般宁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日。
某日，青檀出门去市集了，我在家里翻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整理着要点。军部的探子却不请自来，将密函送达之后便匆匆离开。我拆开信封，看着里面的情报，脸色渐渐地沉了下来。原来敌军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眼看这场战争要输，竟然打算拼死一搏，进攻江南，而根据间谍的消息来算，一周之后敌人的大军即将到达江南。即使江南有后备军，也挡不住这来势汹汹的入侵。军部命令我即刻撤离，可我却放心不下青檀。
青檀回来的时候，看见我脸色阴沉地坐在椅子上，不解地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么难看？莫不是谁又惹了你？”我抬头，竭力压制住情绪，问:“青檀，你愿意跟我走吗？”青檀眼神仍是淡淡的，问，“为什么要走？”我将那封密函给青檀，她从头看到尾，手指几乎要抠破整张纸，她抬头，决绝地拒绝了我，“阿弟还没回来，我要等他。”我急了，几步走到她面前，手落在她肩上，呼吸急促，“青檀，等我们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我会派人给他捎信报平安的，现在我们先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