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书无愧(3)

“你把早春帖放哪了。”苏衔墨不管不顾，紧紧的盯着苏一白的眼睛，声音虽然小了下来，但语气更冷。
“为父...借予友人观赏几日，都要向你禀报吗！”苏一白听到早春帖三个字，先是一怔，气势突然低沉下来，但随即冷声回道。
“借？观赏？王胖子刚刚还他娘的给老子炫耀，说老子家的早春帖现在是他家的了，说是你拿去给人家替我赔罪！我有何罪？！”苏衔墨眯着眼睛，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意。
“是又如何？！你当街殴打国子监同学，藐视院法，院里商议要退你的国子生资格你知道吗！要不是....”苏一白从椅子上站起，严肃的望着眼前的苏衔墨，却被苏衔墨打断了话。
“你知不知道那是娘生前最喜欢的帖子。”
书房内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父子两人双目对视，苏衔墨眼中俱是愤怒，而苏一白眼中有愤怒，更多的是失望，愧疚和哀伤。
“芸娘如果在世，也会同意我....”
“你就是怕你丢官！你怕王老头子！你就是个懦夫，废物，你不配提我娘的名字——”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书房中响起。
苏衔墨缓缓移回了头，难以置信的摸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泪水夺眶而出。
苏一白手僵在原地，没有放下，正在轻轻的颤抖，但随即强忍着声音的颤抖，严声说道。
“我就是狠不下心，所以把你现在惯成这种样子，你知不知道人家在外面怎么说你？太安三害！你知道吗？！”
“如果你是为了让我不被退学才把早春帖给他家，那我不读了，你把帖子拿回来。”
苏衔墨用力擦干净眼泪，提起衣襟，双膝跪地，叩首在苏一白身前，但眼眶一瞬间又湿润了起来，“求你拿回来....那是娘最爱的书帖呀.....”
“你这是...这是干嘛，男儿膝下有黄金，站起来说话！”苏一白赶紧蹲下身准备将苏衔墨扶起来，谁知苏衔墨自己站了起来，将苏一白狠狠顶开，脸上还挂着泪珠，表情冷漠的转身走出书房，“我去梨山，什么时候你把早春帖拿回来了，我什么时候才回来。”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苏一白眼中满是无奈，望向自己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疼，不禁后悔那下会不会打得太重了。
“来人。”苏一白摇了摇头，重新坐回书桌后，正了正衣冠，叫来了两个家丁，“你们两个带些细软，跟着少爷回梨山小住几日，随便帮我带些绸布糕点给太老爷。”
“喏。”两名家丁弯腰快步离去，只剩苏一白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他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张画卷，上面将一名青衫女子绘描的栩栩如生，“芸娘，要是你在该多好啊，我真是教子无方啊....”微风从一旁的窗口挤进来，将画卷吹动，贴附在苏一白的脸上，远远望去仿佛青衫女子缓缓抚着他的脸庞，一阵细微的哽咽声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