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进城记(2)

       其实，车刚停在小区门口时，他就一眼发现了正连连打着哈欠的女儿。下车跟女儿打了个照面，看到女儿很兴奋，他也兴奋极了。
       路上，女儿一直埋怨他不肯来，还说要让他多住，又说父亲瘦了，黑了。农人默默听着，哈哈笑着，慢慢走着...
       终于到了家门口。女婿一马当先，先开了门，在门内拿着拖鞋，招呼着老人进屋。
       但，农人迟疑了。
       他怎么会知道进门前还要脱鞋呢，没想到女儿家都用上地板了。哎，早知道就该好好洗脚，哎，那不争气的臭脚。但是到底，他还是脱了鞋。立马的，虽只闻到了微微的臭味，他的额头上却已满是汗滴。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脚没想像中的那么臭气熏天，所以有些庆幸，有些感激起自己的脚来。
       进屋以后，农人看了几眼，才发现房子并不大，但是装修与老家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即使女儿家的房子还没有来得及装修。因为听女儿说，这是二手房，他们将来还要翻新一下。
       女儿到厨房做了点饭，自己则被女婿引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从进门开始，农人突然就有种感觉，感到自己好像被绑住了手脚，不敢乱挪一步，不敢乱碰一物；也好像被封住了嘴巴，不敢飞沫四溅，谈笑风生。
       女儿端来了一盘葡萄，一盘苹果。他看了看，葡萄紫的晶莹闪光，苹果红的闪光晶莹。这种优质水果，在他看来，是万万进不得自己口的。他那个吃惯了五谷杂粮的肚子，怎么经得起这温香软玉的滋养呢？所以，无论女儿怎么让，他已决定，自己的手都不会动一下那些水果。
       当那碗热腾腾的面端上时，他已是饿的两眼昏花了，拿起了千斤重的筷子，默默地，不露声响的吃起来。虽然很饿，但这是城市，他想，平素里满头大汗的吃姿，是万万不可现行的。 一碗面，对于自己的饭量，太少了。但是，他却不敢奢望有第二碗。进了城市，当然要有所收敛，一切的一切，也包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