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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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帐，吃子孙饺，喝合欢酒。
稍稍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才看清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竟然是那个在心里烙下痕迹的人，那双如一谭宁静的湖水一般的漆黑的眼眸，此刻终于有了些许的光彩，眼底似乎有笑意。嘴角微微舒展成一个最适宜的状态，看起来就像在笑。
眼前忽然就看不清了，那个人低沉的声音传来“都下去吧”
仆人婆子鱼贯出去了，他伸出手轻轻抚去了她脸上的泪。
“你终于.......终于.........终于.........回来了”
“你在等。”他没说，一生活成一个故事，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心中怎会有牵挂，他知道不该，也不能。如若是有了思念，便就有了恐惧。他没说，战场上倒下皑皑尸骸，血气冲天时，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的念头支撑是那个女子在遥远的宫墙内的一颦一笑，和那句“我等你回家”。
于是，拼了命也要回来，终于守住了那人，那城，那北方。
“让....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解开衣服，流畅而又精装的背脊上留着深浅不一的刀痕，旧伤未愈，又添新疤。手轻轻的抚上去，那些刀光剑影，那些漫天阴霾，那些血流成河，那些挣扎与痛苦，那些寂寞与愤怒，最后都化归一道道伤痕。
吻轻轻的留在肩膀处，带着怜惜与温暖，如果不能为他驱散寒冷与黑暗，那就一起堕入无尽吧。前方自是万丈深渊，也绝不后悔，那些阴暗，那些怨恨，那些仇视，愿意陪他一起承担，既然不能成为陪在他身边的刀，就为他点亮归家的灯。
有人陪他立黄昏，陪他品茗粥尚温。他知道，他还背负着那些过去的怨恨，但那些，终究不是他这一生所要追寻的，而她，才是一切的答案。
幸好，幸好，他愿意踏入这纷杂的世界，幸好，她愿陪伴他看透这虚幻，幸好，他这旅人终于找到家，幸好，她这金丝雀终于可以飞出牢笼。
从此，他喝酒吃茶，她看云赏花。
从此，两匹骏马游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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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撒帐，吃子孙饺，喝交杯酒，一系列的事情做下来，才终算礼数行完。仔细的看着驸马的脸，无疑是陌生，轮廓分明，带着刚从塞北回来的风尘和年轻气盛的傲气。
      成亲之后，公主还是只戴那支玉簪，丫鬟好几次抱怨“公主，哪里来的簪子，今时不同往日了，您还是丢了吧。”
       那如同一场宴会一般的梦还来不及喝完最后一杯酒就草草收场了，只有这簪子才是唯一的证明。好像没有那个人曾经来过的痕迹，但只有她知道，他在那些高楼上，在那些黑夜里，在她倒影着身影的眼眸中，那么清晰而又哀伤的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