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空成雪 (一)(2)

被沈大将军称为长主，全大乾也就一人——当今圣上的姑母，乾国大长公主容兮。
容兮执意去倒，“有何不可，沈大将军为我大乾出生入死，这点小事，本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今沈氏长女入宫伴驾，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人，沈大将军见外了。”
   
她一伸素手，将斟满的茶放于他面前:“我们有多久，没能好好的相对坐着说过话了？大概有十年了吧。如今云儿登基，我大乾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诛汝南王，逐拓靼千里，海外诸国皆臣服于我乾国，总算是完成了父兄的遗愿，沈大将军功不可没。以后云儿，还得靠沈大将军提点才是……”
    
他不喜欢这样说话滴水不漏，好似在朝堂之上的她，所以并没有听下去。
她虽然说着场面话，心里却想着: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这家馄饨店还在，雍城还是大都，容氏依旧是国姓。除了他的鬓角染了些霜雪，自己的眼角又新添了几道细纹，我们还不是这般坐着一起吃饭吗，就好像二十多年前一样。
    
可是终究不似少年那般了。
说话间。两碗馄饨已然做好送上，小二识趣的退下，躲进里间同店家烤着火炉，只留下账房先生在账台拨弄这算珠清算着连日的入账，啪嗒，啪嗒……清脆的算珠声落入两人耳中。
“将军请用。”容兮发了话，沈砚才拿起勺子，那馄饨还是从前的样子，清的汤，白的虾米，黄的蛋丝，青的葱花。热腾腾的烟雾缭绕，包裹着碗里乖乖躺着的馄饨，像一个个小云朵那般。
这家店开的有些年头了，能够在大都开下去，到底还是靠的真材实料。当初自己为着她，软磨硬泡着店家索要秘方，店家没法子，也只透露了三成。那时候到底是年轻，所以什么事情都敢去做。沈砚觉得好笑，抬头看了容兮一眼，她明显是没有什么胃口的，自己碗中已然动了大半，而她只吃了几个，盯着碗里，拿着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弄着碗中的云朵。
“现在云儿已经亲政，过些日子，我便要回封地濮阳了。”她淡淡的说道。“朝中一事，拜托你多替云儿看着。”
“长主言重了，臣定会尽臣子的本分。”
本分，何为本分？便是除去自己本职之外的朝堂纷争，都置身事外？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容兮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是自己所求非人。
之后便是一长串客套话。临别时，她走过他身边，轻轻问到:“沈长霖，你是不是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长霖，他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