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鲸 by浥尘

一、
这是海风的气息，湿润又略带几分海水的咸涩，从南方卷携着温暖的水汽而来。海鸥在天空飞鸣，喳喳地高叫着，在船只的桅杆间穿梭着，时而又令人猝不及防地附身冲向地面，蹦着轻巧的脚步啄食地上面包的碎屑。
这是个人声嘈杂的热闹之处，渔民们晾晒起潮湿的渔网，把捕捞到的小鱼一次排开等待阳光炙烤尽水分。那些新鲜的大鱼则被粗麻绳穿起，被提在手中叫卖。
一位面色黝黑的老渔夫追上了我并说服我买下他捕到的乌贼——那确实是个大家伙，肥胖的身躯，离开水不短的时间后还活力地卷曲着富有弹性的触手。看起来的确可口。
兴许是服装使我看起来像是外乡人，但我对在此度过的童年记忆深刻，以前这繁华的海滨小镇还是个小渔村，那时的我也整日与海水和鱼群打交道，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散发出大海的味道。
我微笑着拒绝了他，向海边走去。
大大小小的船只紧紧地依偎着彼此，在港湾中休憩，连日光都充满了慵懒。
没想到艾布纳在航海这方面颇有造诣，已经拥有了一艘属于自己的船舶——深海号——体型不算庞大，但它闪烁着冷光的躯体以及蒸汽机的轰鸣却有极强的威慑力。
拥有如此资本，现在他竟然还要去做这种冒险的事情，我掏出了邀请函：
亲爱的狄伦：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寻找黑鲸吗，现在我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船和一支船队，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穿过那片礁石迷宫到达他们的领地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对海洋有丰富的经验，相信你也和我一样熟悉那里的地形，我们会成功的。
…………
黑鲸……又是黑鲸，他不应该去打扰这种生物的，十二年前的那个暴风雨夜看来还没有给他足够深刻的教训。
我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一连串残影，呼啸的狂风推起浑浊的海浪，将它狠狠地砸向嶙峋的礁石，错杂的礁石在黑夜里似乎化身成深海恶魔露出海面的犄角，小渔船的残骸在山头似的海浪上无助地漂浮，坠海的青年奋力将手中的鱼叉掷向在绳索中挣扎的庞然大物，尖锐的金属在悲愤的长鸣中撕裂它的皮肉。
他这是去送死。
无论是他还是黑鲸，我不愿再看到任何鲜血。我不确定我的劝说能否起效……但或者他并不是想杀死它们呢？
即使内心踌躇，但我的目光依旧在停泊的船只中搜索，他毕竟是艾布纳，我童年的挚友。
二、
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憔悴了许多，生出了几丝白发，胡子拉碴的脸上刻着岁月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