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一个人的一生(2)

没多久，跟你一起洗衣服的人换成了一个大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个头也不比你矮。大家在谈论着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糖。你的妈妈也挺喜欢她的，说再等等就去提亲。那个时候，你的哥哥红刚刚从部队转业回家，虽然已经安排了工作，但是住房却一时半会排不上。你们一家四口一直就在二室一厨的老公房里住着，如果再添一个人，真的是没地方！太白公园的绿化队也在改制当中，每个月能正常发放不多的几个工资已经是幸事了。虽然你们一家四口都在挣钱，但生活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没等到你的喜糖，和你并肩的姑娘却不再出现了！老院子里的人都说是这个姑娘嫌弃你家太穷，跟街上的混混跑了！
你依然在洗衣店里干着！却再没听见大家提起你自己开店的事儿。回到外婆家，我透过窗户看到你在洗衣台边忙碌着，一米六多点的个儿，宽厚的肩膀，沉默而努力地干着！
老院子拆迁了！从此，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后来的事，都是听小姨讲的！小姨偶尔在街上碰到你的妈妈就会聊上一阵子！
接下来的二十年，你进过附近的钢厂当临时工、干过仓库搬运工、也在就近的超市里做过保安……一直在工作的你，却一直没有再说过对象。你与你的父母一起生活着。但因为李叔叔脾气暴躁，我想，生活对你来说实际上并不轻松！
你最后一份工作是在一个水站送水，每天蹬三轮穿行在大街小巷子，扛着水桶楼上楼下地跑着。在出事前二个月，水站因为业务量下降，让你先回家歇歇。你已经四十出头了，听得出来，歇歇的意思。但是当时，你什么也没说，就算了！毕竟是私人的小店，别人也是不得已才会让你走路的。你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就回了家！
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心情烦闷，也不象以前那么着急地去找工作了！出事当天，你哥哥红过来吃午饭，你们兄弟俩喝酒了。我想红肯定是劝你：放宽心，工作嘛，这个不行，还有另外的可以做！活人总是不会让尿憋死的！
你还是很少话，只是一个劲地喝酒！红吃过午饭就走了！下午，你也走出了家门！走上了不归路！你直奔水站，说要找老板聊聊天。当时，老板不在店里。你就坐在门口的木凳上，坐着，坐着，你身子一歪就倒下了！你是吃了老鼠药才往水站去的！
你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象尘埃被抹去，象肥皂泡起了又破了！
也许有一天，我会记不清你的样子，但你的名字，我一直记得：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