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引魂人】PART.2 镜墟雪(4)

木船像是宣告故事终结一样，到了彼岸，忘川的水并不只有涓涓流水，那暗色的水，还伴着女鬼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
“到岸了。”我重新地撑开了墨竹伞，踏上了通往冥府的奈何桥。
“后悔吗？”走在前面的我低声问，很久没有过的心伤情绪在心里翻滚。
“心之所向，无惧无悔，若能以此求仁得仁，终无怨怼。”
好一个求仁得仁，终无怨怼，我低头思绪着，虽然先前强调他师兄一定比我帅这点我不苟同，但很多话，说的却是对的，我这五百年的鬼怎么跟白活了似得。
“兄台，别总是哭丧着脸，你当引魂人，估计得一直循着规矩往复循环吧？”跟在身后的他突然轻笑说，像是要一扫先前略微哀伤的气氛。
我也配合得回过头，打着哈哈道：“我这可是公差，当然得天天做了，你以为公粮白拿。”
“东洲志曾载，引魂之人或大恶大罪不得投胎，或至苦至悲无法投胎，兄台不像大恶大罪之人，不管怎么说，你问问自己过的快不快乐，要是一切随心，便也无悔了。”
被他这么一说，我却是愣了，随后又气又笑道：“你倒是蛮博学，给我这几百年的老鬼做思想工作来了，哈哈哈哈。”
或许这是我几百年来接的最愉快的一趟公差了。
当鬼君罗列男子的一生时，他的脸上始终无喜无悲，不过，他因杀人太多，而堕入了第四十九层冥狱，要在那承受两百年的痛苦才能再入轮回。
当他站在传送阵时，微微仰头看着暗色的上方，在血红色光芒的映照下，他的双眸在那瞬间迷离，流露了太多的情感，似无奈，似遗憾，又似欣慰。
他看向我，开合的嘴唇像是在说：“若得来生，愿不再卷入世间的纷争，只与师兄师妹，过，最平凡的日子。”
双眼缓缓合上，他随着刺眼的红光而消失。
在东洲引魂，自然会听到关于东洲的事情。
据说，曾经几近毁灭的门派，在他师兄手里终于重建了起来，二十年后恢复了昔日的荣光，而且日益兴盛，他的师兄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即使在痛失所有亲人的情况下，依然肩负起了重托。
有一次撑着墨竹伞来镜墟引魂的我望着那漫天的飘雪，回想起他师兄见他坠崖绝望而又悲愤的仰天长啸，算是知道了点所谓的命运。
对于他的师兄，上天虽然不公，但是也心疼他，怜悯他，让他有着倔强又坚强的心志来撑起一切。或许他天生便该是此番摸样，肩承万责，仗剑天涯，除魔卫道，心如沧海，能盛下浮生万千。
只是，承受了太多的孤苦寂寞与生死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