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克苏鲁】苍白穹顶【上】(5)

我想我沿着这阴沉死寂的小巷走了大概有三四百米，才走到了更加宽敞的街道上，但这里的光景与小巷内可以说是天差地别。我并不是指这里有多么人烟阜盛，这里也一样是毫无生机的，而且相比于那个阴暗的小巷——我从路标上读出来那巷子叫北木巷，而这条街叫主教大街——这宽敞明亮的地方显得更加阴森可怖。街道两侧的屋檐下或是竖着或是横着，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棺材，而这些棺材的棺盖是虚掩着的，只要随手一拨就可以如同开门一般打开它。但我绝对不想这么干。而且更诡异的是，在雨中的街道上，这路面依然涌动着轮廓极为分明的雾气，就像冥界那些贴地飞行的幽灵一样，但那些雾气只是存在了一段就会消散，又也许是在另一个地方重新出现罢了。但无论如何，这与我在冥界所见的幽灵或是地底所见的怨灵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我对于那种程度的家伙完全不会害怕，何况人里的人类都有抓幽灵圈养的——可这完全不同——我不能确定这些究竟是自然现象还是真正的人的亡魂，但它们所传达出来的是一种更遥远、更神秘的接触。
但那是我只是想着这不过是我心中的杂念在作祟，我的精神实在是太敏感了。比起这个，我身上已经被淋透了。一切都让人不适，一切都让人烦躁。
我想我必须得找个地方避雨了，无论是为了寻找那些失踪的人还是为了我的新闻——湿着怎么在文花帖上写字？但是这里的门都是封死的，我又能怎么避雨呢？像那些棺材一样竖在屋檐下面吗？
事实上，这条主教大街上就没有那么多的门板是被封上的，甚至有些门还是大开的。我只好在尽可能不碰触那些棺材的情况下从屋檐走过，走到了据我最近的一处开着门的屋子内。不论是哪种风格，各地居酒屋总体布局都不会有太大差距，所以就算没有看招牌，我依然可以认出我进入的地方曾是一家居酒屋，而且似乎曾是个很受欢迎的居酒屋，而现在似乎依然受欢迎——在柜台后、长凳上以及墙边都摆放着棺材，就仿佛那些酒客依然在这里，哪怕自己已经死去。现在他们永远都能享受这里的气氛与美酒了，而我这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闯入者只能因为找不到落座处而来回在这屋内踱步，并静静端详着这些高挂在墙上的画作与装饰。比如雄鹿巨大的头骨、由铁索高悬但锈迹斑斑仿佛摇摇欲坠的生满植被的吊灯、还有那些腐朽的木桶以及早被藤蔓缠住的酒龙头。真是个生机盎然的好地方。
出于好奇，我便从柜台后的房门走进了大概是店主人日常居住的地方，沿着那狭窄诡异的木头走廊向前，我每一步都会发出令人紧张且不悦的木板的悲鸣声，而走廊一侧的墙壁上悬挂的已经开始皲裂变色的画像更让人感到奇怪。那是几幅风景画，而且基本都是夜空下的风景。就算颜色已经不那么艳丽，但我依然可以辨认出那星空，并由此推想出刚被绘画出来时是由多么璀璨，而且，每一幅画上都有一颗极为醒目的白星。那白星与其他闪烁的星光不同，它的光晕是扭曲的，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向外延伸，仿佛无时不刻都在扭动，哪怕是在静止的画面中，都可以感受到那种狂乱的动态。我甚至可以想象到这样一颗巨大闪耀且扭曲的白星在天上普照万物的场景——这是怎样心境下的一位怎样的画师才能作出的作品，想必那一定是一位极有才华又极为疯狂的画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