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流(2)

  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就是个孩子吧，他看起来，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马医生想。十八岁……那时候已经提前进入医学院了吧，每天忙到吐血，还要准备考试。
  马医生唇角微微上扬，只是忍不住还想多说几句。“你才多大，就干这样的活？”
  奶萌的小狼狗却突然发了飙。他朝他吼。
  吼他高一那年父亲走投无路开车撞死债主，母亲跳进眼前这条江。吼他跟十几个人住在酒吧昏暗的地下室，靠打架维生。
  这样的他，马医生怎么能懂。
  他看过马医生的资料，知道他从小成绩优异一路保送，提前上了大学，如今二十六岁已是半个专家。
  天差地远。怎么懂。
  马振桓愣在晚风里。他一直看着发飙的小狼狗吼到声嘶力竭，眼泪倔强不肯流下来，整个人却难受得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马医生有些后悔，如果刚才，自己没有这么说他……
  马医生把小狼狗带回家，温柔细心地处理好他的伤口，给他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等他安静下来，马医生问他愿不愿意搬来和他住。
  他虽然没去过，但他想象得出来。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地下室，昏暗，颓废，肮脏，沉沦，他私心里不想让他再回去。
  小狼狗红着眼眶，惊喜又小心翼翼地点了头。
  小狼狗叫易柏辰，马医生给他取了英文名Ian，平时就根据谐音叫他易恩。
  马医生从小移民加拿大，中文不太熟练，所以那天才会词不达意地惹毛易恩。易恩拿着笔，一个字一个字老老实实地给他把那些中文的资料标上拼音。马医生就逗他，说你不是学习不好么，怎么这些字都认得。
  “屁咧，”易恩噘着嘴瞪他的马马哥哥，“我堂堂高中生，连几个汉字也不认得？”
  马振桓其实很喜欢这个小屁孩，明明自己说过可以养得起他叫他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还是每天都要出去找工作；还有一开始怕他，后来却学会和他撒娇。这个年纪男孩子原有的一点童心，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屁孩会陪他买菜，帮他做饭，虽然他教他他从来学不会。屁孩会换灯泡也会修电视机，马振桓家里当摆设落了多年灰的吉他，屁孩随手拨弄两下却也像模像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