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时【原创】(2)
紫袍的少年总会托腮看着面前洁白的宣纸沉默,等夫子一出门,仰头望着一袭白衣的人,看他专注地磨着墨,在砚中画了不知多少个圈,然后自己停下,无奈地看着偷懒的储君。
“子暄,帮我写呗。”他挪了挪身子,在一旁让出个位置,示意他坐过来。
“殿下。”易宸坐在塌畔,拒绝之言欲语还休。
“你想想之前的诗文采奕奕,今天忽然平淡无奇,难道没人怀疑?”楚晔枕在他腿上,笑嘻嘻地说,然后忽然正色,“还有,不要殿下殿下的叫,都说了叫我华昀。”
“我后悔了。”易宸挑挑眉,很是郁闷。
“别介啊。”楚晔鲤鱼打挺坐起来,掏出竹箫,扬了扬,“新作了支曲,要不要听?”
易宸拈过蘸了墨的毛笔,一边构思诗文,一边侧头看他,斟酌着言辞,“华昀,只精通乐理是不行的。”
楚晔不应,像是有些不耐烦,只顾吹自己的。曲子悠悠,忘记了烦恼,宁静而平和。
其实如果真如同他说的那样,楚华昀吹着他的曲,作着他的画,逗着他的鸟,赏着他的花,下着他的棋,醉着他的酒,易子暄一直伴在他身侧,作诗写文,读书明史,辅佐着他,也未尝不可。
只是一盘棋局会因为一个子满盘皆输,一个故事即使写好了提纲,也会因为突如其来的矛盾而全盘崩溃,满目疮痍。
他恳切地许诺,待加冠之日,要为他亲自选字。
但他失言了,没有身影,甚至一句嘱托,只有差人送达的锦盒,与竹简上寥寥黑字冰冷彻骨。他就像站在台上不知道如何表演的戏子,举手投足都像笑话。
楚晔虽然一再表示抱歉,但大概并没有后悔之意。易宸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不说原谅,也不责怪。他已经成帝,记不记得同窗共枕也是自然。
打开锦盒,里面躺着洁白无瑕的玉箫,莹润剔透,色泽均匀。但这样的上品,他却不知道音色是不是一样的清越,他对音乐一窍不通,更不用说什么造诣。
暗紫色的流苏轻轻绕过手指, 微微的疼痛将回忆中的自己拽回,却又怕使劲扯坏了穗子。
家中已经有不请自来的宦官,眉目间都是他读不懂的谄笑,宣读完急着带他入宫。
易宸望了望院子里渐渐弱了的雨点,没有作声。
他逃出宫城,冷冷凝视朱门,当初下定决心不再回去。他不愿意被锁在后花园,每天比后妃侍女还无所事事,只是日复一日重复着等待,从他人嘴中听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