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无此传说1·陆北玄决定去死(3)

带着脑中风暴般的疑问，终于等到了二十四个小时结束。瞬息之间，瓶盖上数字从1变成2，陆北玄从趴在地上看画好的图到仰睡闭眼。
她猛地睁眼，第一次感到世界奇幻。
看着四周仿佛时光倒流——或许不是仿佛——她回到了最初的小沙丘，饥渴、焦渴、疲倦都被回收，没有脚印，没有汗湿过衣服的味道，没有被划破的细小伤口，只有从睡眠中醒来的困倦。是的，是“变成”，仅仅一个瞬间，所有的发生已经发生，没带来任何变换的痕迹或者体验。
瓶盖的数字在宣告一天终结。
醒来在六点，行走了八小时，午睡后画图和乱想到发生回溯，加上现在的困倦感，陆北玄判断她是在半夜十二点被卷入这个地方的，也就是病床上睡着两小时后。感受、痕迹、计算，一切都在告诉她这是时间回溯，而此刻看起来充满诱惑的瓶子，用唯一的改变在诉说应有的下一步。
或许打开就会有新的变化，或许要喝掉，像是喝下新世界的承认。
而她......偏偏不想。
她做了一个决定。
做决定的时候，有很多根稻草堆砌，你一边感受到它们的重量，一边感慨于自身的坚韧。对于陆北玄来说，她短暂的一生里一直在和死亡较劲，屈服于身体，诘问于思维。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生命才是值得的，也不知道怎么样过完一生。十五岁的陆北玄给出了这样的答复：她要从既定的命运中抢走自己。
这个“既定”是医生口中的“手术成功后也活不过一年”。
我们无法窥见其内心真正所想，只能原谅她不够普通的人生体验，猜测她并无眷恋。也许是世界的规定太少，越自由越无所适从，营造了永恒的孤独来回答无止境的疑问。在与命运对抗的洪流中她首当其冲，也首先发难。
陆北玄一年来赤足掀沙，走遍方圆几十里，心中绘制无甚用处的地图，做了很多实验，包括吃沙子和衣服，挖掘地底，大吼大叫，堆砌堡垒，脚印作画......好吧是玩了一年，也反复思考了一年，有全天行走的日子，也有躺着半天不动一下只思考的日子，在沙上打滚，也埋进过沙里。开始干得最多可能是用沙子堆各种东西，可惜没有水定型，后来就改成乱画和乱写，有很多次她都在默写所有见过的人的名字，后来默写书名、摘选、篇目，从古至今，再后来给字配图......尽管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任何痕迹，陆北玄甚至不再变换后马上睁眼，而是睡到自然醒。这些周遭一成不变的日子其实和在病床上相差不大，她有时会做梦，梦到醒来之后恢复正常，回到了从前世界，然后遗忘了这里的一切，于是她更加感觉过一天赚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