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够认识你,真是非常好的事。”(3)
一步一步沿着球场围网离开的栗原,地平线仿佛是张开的上下两颚,把她吞食在落日的味蕾里。
催人缴费是身为班长而不得不负责的琐事。虽然当初仅仅因为在班主任说着“没有人自告奋勇为班级出力吗”时,我正好倒霉地掉了课本在地上,于是有了“那就桐山同学吧”这样好不负责的结果。
干的多是打杂跑腿的活儿。十八岁的高中生没人还会把这个头衔当一回事,包括我自己在内。两个女生在后排吵架,最后动起手来,接近过火的程度,即使知道阻止也不会有效果,但这时依然得上前形式化地说一声“请注意些”。
上下睫毛涂得粗粗的女生瞪着我,彩绘指甲抓在头发里:“真罗嗦啊,关你什么事。得意忘形了吗。”
“可是我觉得桐山君跟‘得意忘形’这个词实在差得太远了……唔,倒不如说,完全是两个方向。”
之后曾听到这样的话,是在下午的美术教室里。美术老师要求我替他找画册,走进教室我发现栗原坐在角落里,她拖了张椅子靠着墙角。
“怎么躲在这里……”
“没哦。”栗原揉了一把头发,“等会儿美术小组的活动上,我要做模特。”
太明显的戏弄的话,也打消了我继续下去的念头,走到橱窗门前只管翻找东西。
栗原拿鞋面从后面碰了碰我的腿:“出去的时候关一下灯好吗。太刺眼睡不着呢。”
“不是要当模特吗,灯关了别人怎么画。”我瞥她一眼。
栗原仍旧抬着下巴朝我笑:“哪?”
“真是麻烦。”说是这么说,夹着画册走到面前时,还是抬起手按下墙上的开关。
“谢谢啦。”昏暗里栗原说,带着微笑的语气。
所以说,似乎我和栗原还是有一点点熟悉的,即使熟与不熟的界限本来是个太模糊的东西。班级里三十几个人,大多见了面也没有对话的意图,仿佛中间隔着可观的距离,是个让人疲于走近的庞大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