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官零售店

我住在南方的一座小小的工业城市中。
我有一个整天嫌弃我丑，对我却还是不离不弃的女朋友。
每天我从东头的药厂回到西头的我家，要经过一条窄窄的弄堂。
沿着弄堂，从口子上那家快要被拆掉的，一个东北汉子开的“兰州拉面馆”向里走，是一家家“粉红色的回忆”。快走到底，是个垃圾堆放区，每天都有若干个拾荒的年轻人或是些穿着破破烂烂的青年艺术家在那里卖艺。
喝酒，抽烟，一天天地卑微的活着。
时值隆冬，这座南方的小城的眼前早早地蒙上了黑纱。空气中除了东头那燃煤厂放出的，记得化学老师说过，硫化物的气味；还有一股牛肉拉面的气味。那天我经过时，那东北汉子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不符合他身材的细小且尖锐的嗓音吆喝，“大冬天的，来吃完拉面热乎热乎”。再往前，那一家家“粉红色的回忆”里，衣着各式各样职业装的女孩子们“济济一堂”，边磕瓜子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CCTV-8正在播放的《蓝色生死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幻想着晚上上班时和某个有钱的客人上演一出“生死恋”，然后私奔，浪迹天涯。
粉色的世界中，突兀的有盏血红色灯光，弄堂尽头这片拾荒者的天堂竟变成了一家名叫“器官零售店”的两开间的小店面。门口的橱窗上，装神弄鬼地摆弄着几个残碎的器官残骸，但一看就知道这些东西原料和我每天往假药里填充的东西是一个属性，都是些橡胶制成的吓唬三岁小孩的玩具。可禁不住好奇，我还是踱步其中。
一个油光满面的大胖子接见了我，他长得很有特点，体型魁梧，五官却是那样精致，像是那些小游戏里可以随意组合五官的娃娃。我打量他的一瞬，闻到了些腥臭味。前几天杀鸡炖汤时，满手都溅满了血，也不见得有如此这般腥臭。他像是看出我的疑惑，“一些小动物的血，你知道的，为了一种氛围。”
他跟我道明了这家店所售卖的东西，“我卖的，都是一些器官的模型。不出18个小时，收藏的这些器官模型上标志的五官特征，就会原封不动地搬运到你的脸上。”
我苦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工作岗位上偷吃了自己生产出来的迷魂药。
他拿来一张发黄的牛皮纸，上面是清单和价目，他让我先挑一个，作为赠送。从小爱贪小便宜的我，选了一个挺拔的鼻子，这鼻子价格还不菲，我感觉我赚到了。我那满是雀斑的塌鼻梁，终于要脱离养育它三十几年的蜡黄的脸了。
果然，如他所说，那挺拔的鼻子，原封不动的移到了我的脸上。
而我原本那份，也转移到了那模型上，被我装进装满啤酒瓶和烟蒂的垃圾袋中，遗弃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