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伪古风】渡江(3)

  世事变幻，白云苍狗，秋去冬来，年复一年，人就这么悄悄地变着，世间万物都悄悄地变着——少女长成了女人，少年变成了青年，乌绿的发绾了妇人发髻，清澈的眉眼染了风霜，这一切都令人浑然不觉。只有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有谁蓦然回首，回溯这过往，才真真正正地发觉，自己确实变了。
  一时两人无言。
  摇船女说:“你怎么回来了？”
  “借工作之便，巡回江南，正好回家看看。”
  “有何感想？”
  “一如当年模样。”
  “什么？”摇船女愕然。
  客人微仰下颌，目光很远:“山光水色，还有你。”
  
3.
  长兴二十年，冬。
  江上没结冰，船依然撑得起来，只是，她已经很久懒得载人了。
  姑娘年岁越大，便越恨嫁，想多了却也没什么法子，干脆把事情甩到脑后，日子也便这么一天天捱过了。
  “过江吗？”
  有人在江边立了许久，头带斗笠，身形清瘦萧索，风很大，刮着冷雨往衣领里钻，摇船女看不过去，便出言问了一句。
  “过。”那人答了一句，慢慢地走过来，“但我没有银子。”
  “无妨，当我做好事了。”摇船女无所谓地说，“上船吧。”
  小船缓缓划开，斗笠客坐在船边，一言不发地看着江面。
  “近年关了，客人这是回家探亲吗？”
  “……没有家。”那人回答。
  出师不利，开口就戳了人家伤口，摇船女也很尴尬。
  “实在对不住啊。”她说。
  “没事。”客人轻声道。他定定地坐了一会儿，突然道:“真冷哪。”
  “着实冷。”摇船女赞同道，“船上有酒，你喝不喝？暖暖身子。”
  酒香在小小的船上弥漫开，炙烈的，辛辣的，一忽儿便飘散了。天地一色，上下皆是白茫茫的，寒江一舸，主客两星，一壶酒，一杆桨，只言片语，随着口中呵出的白气一起消失了。
  “你怎么混成这副模样了？”摇船女说。
  “时运不济。”客人轻笑，眉眼弯弯，依稀是少年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