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樱 （四）八岐大蛇

“在这个国家的神记中有一种很强大的妖怪，叫八岐大蛇。它的头与尾分裂为八个，双眼就像酸浆果一样闪耀着红光，背上生长着松树与桧树，它的身躯横跨了八座山谷以及山峰，是只难以想象的大怪物，它无恶不作，破坏了很多村子，也吃掉了很多人，天照大神和月读大神都拿八岐大蛇没办法，后来她们的弟弟须佐之男手持天十握剑将八岐大蛇杀死……”晴明拍打着纸扇在我面前滔滔不绝。
这是我每天的必修课。
从我成为月见樱的那天起，晴明说我“不懂世事”，“愚昧无知”，要成为能跟随他的式神就必须要博学，于是他擅自决定每天下午花半个时辰给我讲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虽然我开始提过反对意见，但这个家伙充耳不闻。
“我好好给你讲，你就好好听讲。”晴明说。
时间一长我也就懒得说别的。
“等等等等……你说八岐大蛇？”今天我突然来了精神。
“须佐……嗯，我说的八岐大蛇，怎么了？”晴明见我提问便停了下来，“你听过八岐大蛇？”
“不不不，我想问你能打得过八岐大蛇吗？”我摇了摇头。
“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八岐大蛇？须佐之男可是三大神之一，有天十握剑这样的神器。我要能打过大蛇，我早就上天当神仙去了，干嘛还要在这里教你这教你那的？”
“我呸，你只是想找个仆人吧？”我说。我算是彻底看清这个家伙的狡猾了，我再也忍不住了，“姑获鸟负责给你撑伞，妖琴师负责为你弹琴，座敷童子在夜晚为你照明，而我却要给你在夏天做冰床？”
晴明继续絮絮叨叨，一旁的姑获鸟和妖琴师听到动静停下来看向这边。
“哼”，我冷笑着，“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只怕到哪天我派不上用场了你就会将我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吧？白狼大概就是这样离开的吧？我很清楚，人类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有用的才会一直带在身边……”
“够了。”
“没用的就会被遗弃，这难道不是你们人类的一贯作风吗？我在雪原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告诉你……”
“够了！”晴明突然大喊起来，然后他猛地转身，死命盯着我，“人类怎么做是他们的事情。我，安倍晴明，从来不会轻易地舍弃掉任何一样东西，不论是姑获鸟还是你亦或是妖琴师，你们是我的东西，是安倍晴明的东西，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别想动我的东西！”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晴明。平时的晴明是杨柳，是清风，是流水，是姑娘眉间轻佻的眼线和鸿鹄过处飘落的羽毛；可刚才大声斥责我的人，是狂潮，是暴风，是怒狮，是沾着血的杀人剑和绝壁上的孤松。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了另一个人，平日里的晴明抱着头蹲在这幅皮囊的一角瑟瑟发抖，黑色的气息将他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