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国 第五帛 风忆路

（言他）
新的王朝建立以后新修了很多路，也增加了许多驿站。
他站在岔路口，左顾右盼，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他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作为一个在最后一刻才踏出皇宫的皇子，他怎么可能熟悉一个国家的道路怎么样呢？
“我的国……还有救吗？”
“都快失去了，还那么留恋有什么用么？图添伤悲罢了。”想起男人的醉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明知道最终会失去，那为什么不在有所预感的时候想些办法呢？难道坐以待毙就是你想出来的办法么？真是不可理喻。
他这样想着，选了靠右边的路。
还是以右为贵吧？他自旧年而来，理应为贵。
还是想再回到故都去看看的。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可惜吹拂了多少年的春风也已迷路。
一旦迷路了，就再也找不到出口了，就像丛生的黍稷，它的身到底在哪里？
 
（谓我）
不过你还真是洒脱。
或者是你根本不想留下什么？看来男人不仅仅是酒色之徒，若是用庄公的眼光来看，他必定是个超凡脱俗之人吧？把自己的生死看的那么轻，把江山社稷看的那么轻，把天下百姓看的那么轻。
若非碍于君臣父子之纲，我早已掣剑于皇宫后院之中，可惜那时懦弱的我不敢犯此大逆不道的僭越之罪。而我现在才明白，欲变革天下者必心狠手辣。想当年商鞅变法、李悝变法、王莽改制，哪一个不是伴随着血的牺牲？太宗皇帝若非玄武门一变，又怎会有贞观之治？
是我太天真，竟然会把希望寄托给这样一个男人。我到底是怎么了？
纵然他是我的父皇，可是天下苍生难道比不得他一人之命？真龙天子又如何？你终究不是天。
我也没有奢望过能凭我一人之力改变什么，我只是不想屈从于所谓的命运。我讨厌这种感觉。
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不过是在自己骗自己，麻痹自己过去的都是那个男人的错，与自己半点关系全无。不过我并不在意，我知道我还可以在不是我的国的地方随意走动而不必担心会被抓起来，虽然我的衣服已经破了好几个地方，但看起来至多像个落魄的书生而并非前朝的皇子——否则我定会被赐毒酒的。
我庆幸我还活着。
也许那妇人说的不错，活着总比死了好。
于是，在这遗失方向的春天里，我走在官道上，且行且歌。
 
风忆路
余归故里，春风不识路。曾为旧日座上宾，指右而行。
丛生黍稷，此身在何处？落魄官道深木里，且行且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