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

南都城外已是春天。几只燕子，轻巧的尾巴剪碎了天上的云，几座青山就从云里落下来。山间清凉，云雾隐匿了岁月，叶与花含羞躲藏。清澈的小溪流淌山中，溪水如酒一样，不然人怎么会醉在这风景里。山中有琴声，断断续续。
  一位女子寻着琴声，踏着湿滑的青石阶走上山，小心翼翼。一位刚迁来的大户小姐，淡粉华衣裹身，外披白纱，衬出如雪肌肤，双眸如有月光溢出来，一缕青丝垂在胸前。
  山林深处，看见一座古寺。一座山门没有匾额，不知道寺名。寺院没有围墙，大殿后一座残缺的塔，东厢旁一座亭子，里面一口铜钟，房顶上长了草，地上布满青苔，看上去十分破败，院内一棵偌大的桃树，开满了桃花，随风便落在地上。
  女子拜了佛，琴声骤然停了，这是走来一位老僧人。青布僧衣，后背微驼，骨瘦如柴。手里一串十四颗念珠，仔细看十三颗是木制，主珠竟是颗红豆。
  两人施礼，交谈起来。
  “还请问大师，宝刹何名？”女子问道。
  “这寺没有名字，众院名为僧伽蓝，要叫就叫伽蓝寺吧。”
  “那为什么没有围墙？”
  “墙外红尘，墙内空门，若没有这墙壁，何处红尘，何处空门。”
  “了尘师父。”有一男声唤老僧人。
  一男子走出来，雪白的直襟长袍，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气质优雅，如美玉般遗世独立，又如清泉般平易近人。
  不知是流水缠着落花，还是落花恋着流水，至少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就一起去向远方，那是否在这一刻，我已注定爱上你，注定受这相守的苦，离人的劫呢？
   两人互相看着，才觉得失礼。“晚生君墨，还请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凡柔。”
  “凡柔...我是了尘师父的弟子。”
  “贫僧并不是他的师父。”
  “师父，我...”
  “那大师就自己独自一人吗？”凡柔问。
  “贫僧是有一个弟子的，那孩子，到尘世修行去了。”
  “对了，方才我听见琴声，不知是大师所奏，还是公子？”
  “是我弹的。”君墨说，“姑娘也懂音律吗？”
  “略微学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