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佩 沙薇】樱花树下埋着父亲(下)(2)
克洛克达尔先生的左手是义肢,我第一次看到他卸下来时的心情是很微妙的。我不知道他的收入来源,反正他从来不缺钱。别看他身材魁梧,他好像是个作家,常常看到他在高档欧特纸上写着什么。
“悲剧倒过来,就是喜剧。”他交叉着手撑住下巴,不止一次对我说:“我在写一首写不完的情诗,为了我最爱的人,但她不会看到。”
我问他:“是谁?”
“Miss.Wednesday。”
“听上去像是歌剧明星。”
“并不是。”
“我搞不懂,既然写不完、而且她还看不到,那为什么还要写呢?”
他有些黯然神伤:“她已经嫁人了。”刹那间他笑得十分促狭,说早知道当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了她。随即又正色道:“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我自己都记不得是怎么和他认识的,也记不得自己是何日起成为这座房子的常驻客人。克洛克达尔先生给孩子们留下的印象十分糟糕,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我看来,他是个深藏不露的人。那次母亲被杜德利医生欺负后,我告诉了他这件事。当时他在椅子上看报纸,翘着二郎腿,抽着雪茄。他说这很正常,杜德利是远近闻名的色鬼。他还嘲笑我母亲,说明知道他不怀好意还到他诊所里工作。
然后他说写诗的灵感来了,让我滚蛋。第二天,杜德利医生就浮在了克里希河上,死因是酒后失足。
我不认为这是意外,杜德利先生好色不好酒,怎么会忽然喝醉溺死?我向克洛克达尔先生道谢,他没有拒绝。他没说这事和他有关,也没说这事和他无关,但我就是知道。
三天前,我从克里希邮局回来,告诉他他订购的欧特纸因为黑帮的缘故卡在塞拉瑞斯来不了了。他扯扯嘴角,十分不爽,披上黑大衣,告诉我他要出去几天。
我猜他一定是动身去了塞拉瑞斯,亲自处理这件事。我相信他有这样的能耐,他一定大有来头。
不管怎么说,他的房子是我的庇护所,惹了事被混混们追得家回不了时我就跑到他这。有时我还拿他做挡箭牌,吓唬人说克洛克达尔先生会摆平你们的。其实他会不会帮我出头还真说不准,他嫌麻烦,能走一步绝不走两步,能说一句话绝不说两句。交水电费、跑洗衣房的事都交给我去做,也不问问我的意见,我进门的第一天他直接就把钥匙、电卡水卡一股脑丢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