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城6

维洛浑身一个哆嗦，不知不觉连椅子也一起抖了起来。椅子并不老旧，甚至连油漆也没有掉落。但是右后方的塑料脚已经不知去向，导致四只脚不在一个平面，也就不稳定了。虽然摇晃的幅度并不大，但金属的椅子的脚磕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发出的响声依然可以在教室内震荡起来。
这震荡还不至于将熟睡的同学吵醒，却把身边的卡莉佳吓到了。
“维洛你在干什么？”
“没……我抖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只是听到作曲比赛快到了，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就抖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随即两眼对视，然后捂嘴笑起来。这笑还是强忍住的，看样子就憋得特别难受。毕竟现在正在午休，同学们都用棉大衣将自己裹起来，再往脖子上围了几圈围巾，将头埋进臂弯里睡的正香。教室里非常安静，仿佛连轻风吹过纸张的声音也能传遍每个角落，镶嵌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在午休时弄出噪音是绝对不允许的，更别说放声大笑了。
维洛整理一下身上的羽绒服，将围巾又裹紧了一圈。
“原来穗城的冬天也这么冷的吗？我还以为靠近热带，会比我们梅州好一点呢。”
“你想多了。不是有句话吗？南方人觉得北方的夏天不热，北方人觉得南方的冬天不冷。”
“但我也不是北方人啊，梅州也在广东省。”
“我只是打个比方……”
“你比喻用错了！”
寒风将走廊上的垃圾都扫了一遍，再从门缝窗缝里挤进来，给学生送来冬天的温暖。不过学生们都不领情，也不接受这些回赠，纷纷将门关起来，试图将冷空气拒之门外。
少女又想起了她的故土。那里的夏天和穗城一样，迎着太平洋的暖湿气流，倾盆大雨哗哗地下。那里的冬天也和穗城差不多，寒风凛冽，西伯利亚的冷空气跨过秦岭和南岭长驱直入。稍有不同的是，穗城罕有下雪的时候。但依然高居不下的空气湿度让穗城显得更寒冷，冷得刺骨，冷得如同进入了冰库。
 
起床铃响之后，维洛慢慢睁开双眼，但依旧趴在桌上，不愿起来。她似乎正在想些什么，但既不是即将到来的作曲比赛，也不是关于作曲或音乐的。没有人知道维洛的思绪，路过她的旁边，只能看到一双略显空洞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墙，仿佛那墙上镶嵌了什么奇珍异宝，将她的视线牢牢吸引住。
“嘿，维洛！”
“嗯？”
雨玲从前排走来，弯下腰看着维洛空洞的双眼，手里拿着一张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