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2)

乔说这话时，直冲着刘佳音正脸，嘴里呼出的气扑向刘的口鼻。
    那是一种很冷很冷的绿茶，茶本身是很温和的味道，但仿佛温热的茶水中还悬着锋利的冰刃，划得人鼻粘膜疼。这种独特的冰冷勾起了刘佳音心中一种熟悉的厌恶，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一位掮客——苍白早衰的皮肤，灰白头发，灰黑的指甲扣着青色的瓷器，正与坐在他身旁的另一名掮客私语。刘不喜欢他——就像是一杯用冰水冲泡的发霉茶叶，令人厌恶又勾不起人的一丝怜悯。不过多亏他那令人印象深刻的气息，这次饭局也因此变得对刘更有价值了。
今天的任务算是提前完成了吧。
刘迎上雷碰来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窗外的雨渐深，一点可怜的月色折过楼外的竹林映入他的双眼，凉凉地像这酒，下到胃里又是热的。他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样的雨中。
他也会这样想我吗？他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刘不由地这样想，杯中却又被斟满，只得再迎上另一张脸孔。
 
       
城市的另一角并不像这林中酒楼般热闹，月已被云遮了大半，余下一点又被这老旧拥挤的居民楼所隔。扎着男士短马尾的黑衣男子隐入夜色，攀上一栋并不起眼的七层灰楼。他在三楼停了下来，于窗外雨棚的阴影中注视着屋内的橙色灯光。
与情报上描述的相一致，那是带着孙子的老两口，还有一只被养得有点壮的黑背。此时他们显然已经吃完了晚饭，两名老人正在收拾碗筷，七八岁的男孩摆着双腿在餐桌前玩手机，而那只黑背还趴在桌上舔着不小心洒在桌面上的菜汤。突然，男孩像是发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手机警觉地盯着窗外，但只有雨在比他的眼还黑的夜中下着。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吧？
男孩这样说服了自己，可耳边却立时响起了一声呜咽。
锋利的刀刃从黑背的肋下刺入穿过它的喉咙，如墨般的男子正将那柄浸满鲜血的杀人利器抽出，银白的刀光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一闪而过，一条血线便被甩在了男孩的脸上。前脚刚踏进厨房的老人们闻声向餐厅赶来，原本衰老躯体上的肌肉此时正迅速隆起，那两位老人就在短短一秒的时间内变为了两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彪形大汉。可还没等他们掏出别在腰上的手枪，那道黑影便乘着地上杂物间的阴影突入他们身后。察觉到异样的两人还未来得及转头，双眼就被喷涌的血液涂成了鲜红。黑衣的男子冷漠地看着面前的那个男孩扣下了连弩的扳机。终于回过神来的男孩立刻化为一只苍蝇躲过了致命的一击，仓皇地向窗外飞去。左右躲闪着冲入雨夜，寒风扎着它的双眼，密集的雨点打湿它的翅膀，但它安全了。它现在离那扇窗足有五六米的距离，那个男人不可能追上来，至少它是这么想的。然而，它错了，那个黑色的男子就这样凭空出现在它面前，霎时寒光一闪，苍蝇被硬生生从中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