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m 第十一章

        为了采购某些药剂，他曾带她去过不少地方，在这些地方她亲眼见证了种种她不久前才从书中了解到的神秘物种与现象。他第一次带她去的地方是一个位于热带中央的地区，在那里隐藏着如今鱼人最大的聚集区。
        下了渡轮之后，他们跟着向导的脚步，绕过破败而肮脏的海港，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客车。那个向导是个沉默的老年黑人，左眼得了严重的白内障，死气沉沉但姑且完好的右眼下方有一条贯穿面部，直至上唇左侧的伤疤。在他黝黑的脸上，那道肉色的伤疤看起来像一条挣扎的蠕虫一般令人反感。也许是因为常年负重，他的骨架几乎完全变形了，看起来佝偻而扭曲，像是一条蜷缩着的鱼。因为腿骨形态的扭曲，他走路时如同醉酒般摇晃着。与此不同的是，客车被打理的很干净，在后视镜上挂着一尊小神像。这神像看起来和样品室里那幅描绘海难的油画中所描绘的怪物非常相像。从那些书籍中她得知，这怪物便是克苏鲁，拉莱耶之主。
        在即将离开人烟稀少的城区时，他停下车，用她听不懂的话嘟囔了些什么。他对她说，他的族人不希望日后被打扰，所以要蒙上他们的眼睛。她同意了，向导走到车窗旁，用他那双畸形的大手熟练地为她绑上了遮眼布。过了一会儿，车重新开动了。她摸索着握住他的手，他没有拒绝。从窗外涌入的空气中的沙砾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始森林特有的，浓郁而阴暗的潮气与腐殖质的芬芳，在黑暗中间或传来种种动物不怀好意地吠叫声。路况极差，客车如同巨浪中的游船，近乎癫狂的晃动着，她因此感到恶心。很久之后，车终于停下了。他松开她的手。她听见开车门的声音，然后是他和向导短暂的交谈声，如之前一样，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过了一会，他细长柔软的手解开了她的眼罩，扶着她回到了平静的路面。
        映入眼帘的风景并不怎么美好。在不远处有一座被雨林包围着的阴森的城镇，村庄里密集地挤满了造型诡异的黑青色砖房，看起来地狱中一只只因疼痛而扭曲的手臂顽固地指向上方。这座城镇建筑工艺看起来应该是十分古老的，却和工业时代的大都市一样，拥挤，肮脏，纷乱。从某座在他们的视野之外的钟楼里不断传来阴郁而吊诡的钟声，无数丑陋的黑鸟与钟声一起盘旋在城镇的上课。他们紧跟着向导走进城镇。狭隘的街道空无一人，石板滑腻而肮脏，泛着动物油脂般的微光。房屋里传来居民窥视的目光，每扇门前都挂着某种用海草扎成的饰品。城镇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反感的，如同腐烂的鱼虾般的咸腥味。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味道还是使原本就不舒服的她险些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