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往事(8)

“有人来过？”老妇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点点希望，可是又很快沉寂下去。这么久了，它还会记得我吗？我离开那里这么远，它怎么可能找到我呢？
“我们先出去了，我去叫他进来。”丈夫起身，叫过儿女，出门去了，留下老妇一个人躺在床上。
很快那个人影进来了。他浑身笼罩在黑袍中，头上也戴着有黑纱蒙面的斗笠，看不清样貌。
“你……？”老妇开口问道，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觉得是熟人，可是又想不起是谁。
猴没有说话。它缓缓蹲下，胸与床齐平，然后伸出右手。
即使是右手，它都戴着手套。
小指翘出，勾住了老妇右手的小指。
老妇突然浑身一震，泪水汹涌而下。
“猴……是你吗？你来找我了吗？”老妇挣扎着，想要起身。
猴压住老妇挣扎的身体，掀起斗笠，露出了它的面容：“悦，我来找你了。”
如今，猴已经可以顺畅地说话了，不再是几十年前那个与人沟通都成问题的猴子了。
“你没有忘了我啊。”白悦举起她的手，手上已满是岁月的沧桑，手指上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茧，抚上了猴毛茸茸的脸。
猴没有回答她，轻轻覆住白悦的手。它的手指很长，比人类的手指长多了，手掌也很宽大。
“我一直在找你。”良久，猴说道。
“嗯，我知道。”白悦笑起来，脸上带着泪。即使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了，即使她已经重病在身，不可能再陪猴一起玩耍了，即使他们已经遥在远方，不可能再到山巅去看星星了，可是他们的约定却一直在彼此的心中闪耀。
“我就要不行了。”白悦躺下，看着天花板，手握住猴的手，“我的病很重了。”
“你就要死了吗？”猴沉默了一会儿，“死亡，是什么？”
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懵懂，一无所知的猴子，白悦轻轻笑起来：“死亡呢，就是我再也见不到你啦。永远永远，都见不到啦。就算你再怎么找我，都见不到啦。”
“那不要死，好不好？”猴轻声问道，仿佛再说悄悄话。
白悦喉中一哽，哭起来：“我也不想死啊。我还有那么爱我的丈夫，我还有儿女，还有孙子孙女……可是我自己好像冥冥中知道，今天晚上就是我最后的时间了。猴，我也舍不得你啊……我好想念你，我好怀念我们以前在一起玩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你最可靠了，每次不开心我都会去找你……你好像就是这个世界上我最后的稻草，无论怎么漂泊我都可以抓着你……”
感觉白悦说的好深奥的样子，但是猴还是明白了白悦的意思：“那就依靠我到永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