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倩衍生文】北平组曲(九)(5)
杜小秋自然也无法幸免。洗尽铅华的秋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有剧院守门人对记者说,当日杜老板出现在长安剧院,而顾少帅声称“我太太在上面。”
至此他已全盘输尽,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一个也没能保护,甚至连累其他无辜女性被卷进这场混乱的讨伐。其他诸如“中正不正,思宁不宁,”“南有不抵抗主席,北有不抵抗将军,国家幸甚,民族幸甚”的讽刺,他已经看到麻木了。
“我是想和日本人拼死一战的,”他绝望的按着额头,“我怎么会不想,怎么可能不想。”
他的一家为了反对日本,已经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蒋介石在得知顾氏幼子出事后,特意发了电文:“我方应力避冲突,吾兄万勿逞一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不顾……”
自己千错万错,可绝不是因为怕死,绝不是不爱国。
那首题为《1894》的,作于九一八之夜的曲谱,被陆方妮署名“P.K.”发表在京报上。很多文人为1894填了词,歌曲在华北被广泛传唱起来,作曲家对这一切却并不知情——她正在学校里经历着最为难熬的时光,走到任何角落,都有灼热的目光烙在她的脊背上:“看呐,那就是不抵抗将军的女人,平时可厉害呢,弹错一个音都不行,结果她丈夫丢了整个东北……”
几个教授劝她暂时不要来上课了,陆方妮却很坚决:我对学生是不是严格,与我丈夫的事毫无关系,如果就这样不来学校了,岂不是证明心虚。
她一如往常,由副官接送着上下课。学生的羞辱,红颜祸水的称号,其实她都不怎么在意,但她忍不住心疼顾思宁——九一八之后他一直有些恍惚,噩梦不断,几难成眠,满腹心事在眉头结成了茧。表面上打起精神强作镇定,可怎么瞒得过她。
也只有她知道在那么多日子里,顾思宁的枕头常常濡湿一片,知道有日本外交官要把顾氏在东北价值千万的私产用火车送来,顾思宁拒绝时一眼也不肯看。
她那次如果真的要走,丈夫并不能拦得住她。可她那时没走,现在就更无法离开了——他痛她心里会更痛,他开心她加倍的快乐。他们的感情从最初就那样热烈,患难与共中更生长出旁人无法理解的忠贞,深入皮肤,深入骨髓——她舍得放弃自己的生命,也不舍得离开他。
“不要看了,”她扯下丈夫正在读的报纸,“这都是什么破诗,连我这半个中文盲都会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