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

“…那日那般光景，我想着你若是在也一定会和我一同称快。如今我笔述于你，虽不是亲眼所见的激情，但也有半分的贴切……
此致
        于一敬上
1983.3.6”
“亲爱的
于一
收到你的来信我是那样激动，但恐怕我是无法体会这其中的奥义了。三月的风都吹错了时辰，又何故怪我此时的心里乱纷纷。我捧着你的来信，心里却没有一点儿是关于你的念想来，你说的如此激昂，要换做以往，又或者再早那么四五天，我或许都会立刻启程到你身边去，哪怕你我之间相隔万里又如何？马作的卢飞快，更何况是一节又一节的火车？但现在不可了，我手里握着你的来信，那墨水就像是未干似的，像眼泪一样往下落，我只觉得你的信纸湿沉沉地，快要把我拉下去了。
你定会说我又是自作伤感，将自己当作是大文豪一般的心性。我无奈。只能说四五天前的我或确实这样，可如今的我却真实的成了一个悲悯的无情人。别问我怎么了，我再说不出来了。
警察问我时我便想这是最后一次提起，但心里又明白回来还得向你复述，而且还是用我的笔去一笔一划的书写我的耻辱，我心里虽有千般万般的不愿也还是忍住了。但那警察让我说了千次万次，如今我也就说不出来了。昨日又将那人带到我面前，我瞧着他的脸，他的眼睛里有我受辱时的模样，我当时就发了狂。
是的，我打了警察。
这并非胆大之故，是我太过于羞愤，对那个罪人，也对于那个执法者！
如今的我还是那个我，眼耳口鼻无一样改变，但心里的变化确实丰富极了。是的。我在回过头来读我自己写的信时，发现我已经透露出我的遭遇；是的，你没猜错了。
我的母亲告诉我，让我夜晚在不要出门，可我偏不要。我要去看看像那天那样的圆月还会再有吗？像那天夜晚那样的晚风还来吗？
我知道还会有的。那样的月光，那样卑劣的晚风正在吹着。
不！我还是我，从表到里我还是我！罪恶的夜晚和冰冷的警察厅只是拿走了我的万分之一，我还是我，
我还是我！
在我年轻而微弱的生命的时辰里，他们为我增添了生命的厚度不是吗？我还活着，命运使我受难又给我一口足以喘息的气，我就应该明白命运对我的安排。我穿不了那警服，也敲不响那木锤，我只能写，写，写！我第一个写给了你，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你，但我也怕，怕上天给了我笔却没能给我足够的文采，因为我知道，世人都喜欢悲切或美到极致的东西，我担心我渲染不了我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