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又乱写 | 烟雨剑客（下）(3)

 
她出任务，他在边上看。以前他是透明人，烟雨拭净宝剑后才会想起他的存在。而现在，烟雨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像雾气像朝露，静静地包裹着她。
她沐浴，再也不用故意拽他进浴池。环绕的水汽迅速升腾，变得热烈而旖旎——比过去七年都要强烈。
她就寝，以前是硬往他怀里钻，除了顺从得不到一点回应，现在她枕着他的胳膊，感受他温热的胸膛与拥抱。
 
烟雨发现，当她不再用看孩子的眼光看雨烟时，他竟早已是个沉默的、带着侵略气息的男人了。
 
烟雨终于习惯了这样崭新的日子。
 
以至于雨烟把短刀送进她的胸口时，她仍以为他是想要拥抱她。
他用的是那把烟雨特意为他定做的、杀死了河边小娘子的防身短刀。如今它在烟雨的身体里，鲜血落在柄部的宝石上，漂亮极了。
 
那天是雨烟十七岁生辰，也是烟雨出满一百件任务的日子。最后一颗金豆子落进师父墓前的枯井，溢出的璀璨如同金色的浪潮，和烟雨七岁时看到的锦澜江大潮一模一样。
只差一个月，烟雨没能活到二十九岁，没能去往她梦中的世外桃源。
甚至，就连身上也没能如愿盖满海棠花。
 
十七，是烟雨出师，开始杀手生涯的年纪。
十七，是雨烟杀烟雨的年纪。
十七，被诅咒的数字，烟雨命定的劫数。
 
当这个俊朗的、熟透的、已经长大的、不会武功的白昼少年用短刀穿过烟雨的身体时，剑眉下的星目中破碎了一整个江河湖海。
烟雨从那短刀上感受到了雨烟掩藏七年的深厚内力。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问。
“对啊。”她依旧在笑，昔日明亮的双眼却变得浑浊，渐失光彩。
 
如果前一个剑客天下无敌，他若不死，后面的人又何来出头之日？当年她偷偷塞给师父的书童两颗金瓜子时，便以深谙此道。
 
至于七年前血洗的白家是否是整四十口人，雨烟究竟是谁，谁精心安排他到自己身边，已经不重要了。
 
以后，雨烟会是新的烟雨剑客。
 
江湖很快就会遗忘烟雨，却不能没有烟雨剑客。至于坐拥那位子的究竟何人，是男是女，又是怎样得来那头衔的……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