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法

那年秋天一到，日本人就带兵进了庄。
听见庄子外边枪声停了，叶云默默的换了长衫，在屋子里点了一炷香，沏了一杯茶，端坐在太师椅上。
几个日本兵冲进来，占了他的院子，拿步枪指着他，嘴里吆喝着什么。
他不慌，也不忙。抬起眼细细打量着日本兵。到一炷香快烧完，一个军官模样的日本人推门走了进来。
“久闻叶老先生大名，今日幸得相见。”日本军官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叶云拿手一指周围端着枪的日本兵。
军官用日语申斥了几句，又陪着笑对赵师傅说：
“山本虽远在东洋，久闻中国武人有大义，唯恐先生以死明志，因此早派人来，如果得罪先生，还望先生海涵，海涵。”
叶云也不答话，两眼直直的盯着山本。
山本尴尬的笑笑，接着说：“山本早听闻叶先生枪法了得，有常山枪法的精髓。山本不才，略通枪法，愿在老先生面前领教一二。”
“说笑了，”叶云一抱拳说道，“世上早已没有常山枪法了。”
“既然老先生不肯指教，山本也不便勉强。如今此地不太平，山本令兵士日夜保护先生，以尽晚辈崇敬之情。山本告辞。”
山本走出屋去，屋里的日本兵也跟着退了出去，在门口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留下了几个，剩下的跟着山本回到了指挥所里。
后来山本时常来拜访，起初带着兵来，后来逐渐的自己一个人也来。叶云也逐渐对他客气起来，唯独对枪法的事情只字不提。
山本要提枪法的事，叶云只是给他沏茶，跟他讲中国历史，最常讲的，是三国。
“赵子龙，是英雄。但如果不是曹操心软，他也过不了长坂坡。”叶云说。
“若叶先生是曹操，您会怎么做？”
叶云便长叹，“我若是曹操，一生也捉不得赵子龙。”
山本最爱听叶云讲这一段长坂坡，听的时候他就常想着叶云舞起常山枪法的样子。
日子渐渐入了冬，山本带兵在庄外和游击队交了一次火。
第二日，叶云竟泡了一壶茶，亲自到山本的指挥所拜谒。他说：“冬天了。这枪…也冷了。”
山本听了一激灵，“叶老先生愿意指教山本了？”
叶云捻了捻胡须说，“今夜子时在青松坡，练一趟罢。”
是夜，山本穿过青松林，在青松坡的空地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叶云的身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照的银枪闪着寒光。舞动的长枪带着风声，仿佛一只沉吟怒吼的游龙。
山本看的呆了，又瞧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枪，不由得赞叹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