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今夜的迷雾与山风。(2)

我提议大家都安静，安静，看我们能捕捉到多少动静。
我听见了猎猎作响的山风，听见了不远处成片树木林间的窸窣，我听见水流沿着暗夜里的河道跌落进池塘，听见耳畔不断进出涌动的大风和暗流，听见雾气漫卷纷乱离合的浓厚涌动。然后就在一瞬间，一起扑面而来。
我们哆嗦着站在风里很久，我不断用手捂着手机希望能回复温度开机拍下这一幕，作为影视工作者的我也深知手机镜头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宽容度囊括我眼前所有细节。于是我们又站了一会，看到了令人吃惊的场面。
我觉得这一幕用画笔和镜头都难以描绘刻画，似乎有一只神奇的大手掌控着乱流中的风，规定了他们的方向。就好像在眼前展开了画卷 ，依然是那些丝毫没有减小的风，却吹开了雾气，露出山下的城市。路灯霓虹编制的网格，卑虫蜉蚁式的车流，星点错落的建筑，火车站前超大的LED屏幕播放着我们无法辨识的画面。城市依然离我们很远，不过声音似乎也随着雾气散去而传来，我听到了火车站前整点报时的钟声，听到更远方高中下课的铃声，听到市府广场音乐喷泉层叠的呲水声，野狗的吠声，惊鸟的扑翼声，还有我们彼此的呼吸声。然后就在一瞬间，上天的大手松开紧攥的拳头，大风重新变得无序，雾气凝聚，画卷合拢，远方的城市灯光渐疏到真的再也不见，好像我八岁时的某个夜晚在母亲单位门前看到的昙花，在夜里忽然绽放，又忽然凋谢，美景一时关不住，行人错为庄周梦。
我们四顾无言，返回车内，打开暖风，开车下山，长久无言。
我想，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正确的，非理性的，愿与我同恣意的人，我会再带她来上山一次。也许同样的景色和心境百年难得一见，我会把今天的故事复述给她听，我们坐在车里取暖，不用踏足身外半步，也好像经历过那场迷雾中的同途。
还是勉强留下几张照片，手机拍照颇有局限，聊表纪念。
沿山道上行
在山顶的变电所胖驻车
抓拍了朋友下车的瞬间
给朋友拍的照片
雾气笼罩下的城市忽然被大风吹开一个口子，挣扎着露出远方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