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

        她拈起新备的毛笔，在调好胭脂的小瓷碟里蘸了蘸。
        那红色漫上原本洁白的笔尖。
        这颜色竟有些令人心惊地刺目起来，晃得她脑袋都晕晕的。
        这也难怪，说媒，下聘，定亲，备嫁，这些原本繁复而冗长的程序似乎一下子被缩短了许多，直接定格到出嫁这天的早晨。
        该带的行装且都收拾打点好了，原本和母亲挑选许久的绸缎布料也早已裁成喜服披在身上了，院里那两棵在她出生之日便栽下的香樟已伐来做了两个大箱子，里面沉甸甸地装满了她的嫁妆，正等着随她一起踏入夫家的大门去。
        吉时尚早。
        她把碧云和秋波遣了出去，让那两个小蹄子留在这里定又是一顿打趣儿，她可不想在上花轿前就羞个满脸通红。
        门咔哒一声落了锁，似将一切喧闹都关在了外面，屋内竟隔离出一个奇异的只留她独享的空间。
        她早就想好了，新婚这天的妆，该由她自己细细地画。
        爹爹特地从京城带来的胭脂巧云斋的樱桃扣已存了许久没有舍得用过，正好用在今天这样的日子。
        香粉匣子一开，浓烈而馥郁的香味便弥散开来。胭脂红得很好看，是很适合新娘子的那种红。
        她轻巧地坐到铜镜前，心却怦怦跳个不停，好像在执行什么重大而神秘的仪式。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几乎是惊跳了起来，才想起自己竟是忘记先铺一层白粉了。其实她生来肤色就白，平日都不怎么抹粉，只是这样的日子她想要庄重些。粉自然也是新买的铅粉梨花泪，不是那些平常用的廉价的米粉。虽然娘觉得梨花泪这名字不怎么吉利，她却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