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客（策藏）(2)

【六
可我想要留住他，如同天涯浪子想要留住整个京华。
【七
带这将军进了客栈，止血医伤，一下拖了数十天。他身上的伤不只表面，仅是内伤，便足以散去六七成的功力。若不是靠着那匹千里马，若不是遇上了我这个活人，恐怕早就魂归地府黄泉。
“你怎的受这样多的伤？”我忍不住皱眉，将放至温凉的茶推到那将军面前。他笑了笑，空洞无神的眼睛仿佛也有了情绪，洗净的脸上，眼角那一颗泪痣更衬得他儒雅非凡。因为喉咙受伤，暂时不便说话，那将军便用食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道：说来话长。
一手行书俊逸雅致，直到这时，我才仔细看清了他的模样。因为从前那将军总是远远地打马而过，总像要刻意的慢下来。可那时总有微风拂起他的鬓角，遮住了大半侧脸。
总像是，欲言又止。
我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你的眼睛，是恢复不了了么？”
【八
客栈外的风沙又起，呜呜的声音不断敲打着窗扉。
那将军微微一愣，随后又写下几个字：
恐怕是的。
听见我迟迟不出声，他又写道：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还未请教大名？
我盯着他一片灰白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藏剑，叶寒宵。”
【九
那将军的手不可抑制地颤了一下，面上显出十分复杂的表情，像是欢喜，像是恐惧，又像是悲哀。过了很久，客栈外的风沙渐渐止了，他才继续写道：
在下天策副将，贺驹。
我看着那片渐渐风干的水迹，他的手很好看，可心里觉得还是麟驹念着好听。
【十
随后几日，我们一直停留在这距京华二十余里的客栈。我向那将军解释有事在身，故而在此停留，顺便也能照顾他养伤。那将军渐渐能开口说话，闲来无事，我们便下棋消遣。
棋子由不同材质所做，那将军虽然眼盲，也能区分黑白子。我从前自诩棋艺过人，没想到那将军在棋盘上也如沙场般所向披靡，我常常败得一塌糊涂，只好投子认输。也唯有在这时，那将军才会勾起唇角，展现出些许笑容，如同这荒郊上暂时的宁静。
这天我再次饮败，正欲翻盘，那将军忽然开口：
“叶兄可与我同去祭奠故人？”
虽然嗓子好了，可他也甚少开口。直到这时，我才忽然想起。
巧了，我原本也是来做这件事的。
【十一
那时阳关失守，副将贺驹奉命突围请求援兵，却在半路遭遇截杀，死不见尸。听说当时他与仅存的几个部下身死之时，离京华只有短短二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