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深蒂固(3)

“你刚才在干什么？”X医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尖锐，“那个，其实不想说也......”“没事，”遗的声音让X医生感觉自己似乎才是病人，但对方也绝非一个治疗者，“眼睛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的，刚才见我哥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就只是感觉有点难受，想哭。”X医生当然知道这不是事实，至少不是全部的事实，但他忽然想起了影的话，于是问道：“方便说一下为什么难过吗？”但在触及遗眼神的一刻，他明白这样没有意义。果然，遗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X医生也没再问，只是带着遗向医疗部走去。
白色的灯光一如既往的平静，X医生却没能像往常一样很快平静下来，影已经做好准备，锋也端着枪在门口以防万一，但X医生并不担心遗本身的问题。他曾经也治疗过很多人，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甚至无论是旧党人还是新党人，但他们都没有让他如此矛盾，更有甚者，他自己竟然不知道矛盾的原因，作为一个心理医生，这是治疗时最坏的情况。
我现在所做的，最后真的有意义吗？他忘不了方才遗的眼神，深暗的光芒里，有什么东西像背景音乐一样一直回想着，不引人注意，又一直存在着。是他之前说的恐惧吗？不，恐惧者的眼睛不应该是这样。

但无论怎样，治疗还是要继续。X医生按下了启动开关，同时也启动了录音，他犹豫了一下，开始问话。
遗似乎已经对黑暗习以为常，他感到有点奇怪，自己居然习惯了令他感到恐惧的东西。他又听到了提问的声音，这次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也更令人恐惧。
“在你的学校的天台上，发生了什么？”
遗很惊讶，他曾认为这个问题永远不会被提起，他的记忆像一根绷紧的弦，只能任由别人弹奏。而在他回答之前，下一个问题已经来了。
“你是怎样见到吴勇的？”
黑暗似乎在退后，遗不知道这样的场景是否真的在自己眼前出现过，但他感到自己在回答，他听不见自己的回答。
光明出现在眼前，遗认出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这里是宿舍楼，他正在走下楼梯，似乎有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碰撞，而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走出宿舍楼，他看见了一棵树，确切地说，一棵青枫。
遗感到有什么正在流进自己的身体，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边。吴勇，一段记忆闪入脑海，但理智告诉遗，身边的人，是他自己。“很高兴认识你。”遗听着自己的声音从眼前这个自己口中发出，身体不受控制地跟上了他，走向那棵青枫。“青枫的叶片有两种，青色的负责合成养料，红色的负责吸引昆虫。这是一种错误的进化，但它就是出现了，”对方回过头，“就像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