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车菊(2)

厚底的鞋与沿海路段的石制地板碰撞，迸出两三声带着回音的瓷响。港区的海鸥和浪此时都安静了下来，行过浮岛区永不停歇的工厂与基地后，陪着指挥官的便只剩下这保持着亘古美丽的繁星和时不时吹过的微风。
如井水般平和的夜晚呵，真引人嫉妒。除了始终喧哗的此身之外，蝈蝈无言，纺织娘亦如是，似乎没有任何活物存于这个夜晚之中。
低下身去拨弄码头旁的海水，让镜面上碎出几个月亮。
懒得与风唱和的灌木在手指间流过，发出不情不愿的“沙沙”声。
终于，在花坛边停下了脚步。
气温已经变低，大多带着热烈花语的花们早已前往明年的夏季，在盆里留下他们尚未落完叶子的残躯，只剩稀稀拉拉的几朵在风中瑟缩，就算不去摘它们，这样冰冷的秋天也会让其在不久后死去吧。
蹲下身去仔细端详，那些花此刻像星一般闪烁着。
但此刻依旧眷眷于此世间的它们，甘菊未免老气，鸢尾对于这具脑子里没有什么宏大愿望的人又太过伟岸了。
至于秋海棠——
见你的鬼，我可不希望和这个东西的花语扯上哪怕一丁点的关系。
终究还是没动那些花中的任何一朵。就让它们在秋天里继续燃烧，直到熄灭好了。
慢慢走回了宿舍，今晚这几公里脚程尚未寻到任何好东西，心中的烦躁快要将夜烧出一个洞。

就这么，在酒醉后激发的火里，目光烧在了身边的野草之上。
——那是株野孩子。在任何时间都可能被人践踏的普通的家伙。
那是蓝色的“遇见”。
那是蓝色的“幸福”。
它就这么像是自荐一般跑到人的面前，在月光下漾着蓝色，把夜幕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这具身体会如此孜孜不倦地寻求一朵花呢。
心，我的心，这是为何？
“我在树林里茫然漫游，我的思想无所寻求。
带着那朵花，慢慢爬上楼梯去。
“我看到阴处小花一棵，好像是明星，又像明眸。
推开门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惊扰到她。
“我想采下它。它婉言道：难道摘下我，让我枯掉？
“于是我把它连根拔起，带回家中去，捡了个幽处，把它种下，它长出新枝，继续开花。”
在月夜中，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的睡颜如同梦一般又在心底扎根。
那株花儿正在花盆里低垂——刚种下的花儿总会如此，就像在床前俯首弯腰看着她的他一般，不发出声音声音，令其在心底绽放。
矢车菊。蓝色的矢车菊。
它总是含情脉脉。
夏天虽送来百合和蔷薇，跟我的爱人，却无法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