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科学研究(2)

我心满意足，坐上研究时常用的板凳，享受牛肉汤贯通全身的热量。我擦去嘴角的渣滓，发现她在看我，手里夹了烟和火机，意思是，要不要出去聊一会。我正觉得没喝够，想要再喝点西北风。
雨停了，微风拂面，湖中映出月影。月是满月。古有词云：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夜月下，你我一同入梦，春风吹拂起心中柔情。可惜，此时我没有做梦，此处也没有春风，赵木真此人更是不懂柔情。她递来香烟，却收起了火机。我多希望柔软的火苗，点燃我心中空旷的荒原啊！罢了，吸烟有害健康，赵木真你伤身却不自知，老年患肺癌也是活该，我嘛，有这风和月就足够了。
她还是那副稳妥的样子，抬头空空望着，沉默着。我悲从中来，渴望抱她，就像小时候妈妈抱我。她不漂亮。事实上，我分不清一个人漂亮与否，因为每个人都是渺小的，小到简直不曾存在。或许她漂亮吧，这不重要。

我脱口而出，“你在想什么？”
她继续沉默，仍然眼望着天。
“你做助手，”我说，“是要这样毕业吗？”
又是无言，但她眼神不再空洞，好像在认真思考，在组织语句。片刻后，她说没想好，紧接着吸一口烟，火星向上攀爬，看上去暖暖的。她问我为什么研究小白鼠。
看来她也对人生充满困惑。为什么努力，为什么要成功，为什么消费，为什么性交，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要爱，为什么而活。我们都想永远问下去，要对一切刨根问底，仿佛正是为此而活。我注视着她的面容，她像月光一样皎洁，照进我心中空旷的荒野。我已经忘记她问了什么，所以缄口不言，也转头空望着月亮。
不知多久过去，赵木真打出直拳，痛在我的右脸，顺带我的眼镜也跃进湖中。月亮还挂在高处，只是轮廓放大，好像水彩颜料刚刚化开在纸上。赵木真要检查我的研究进度，因为这关乎到我和她能否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