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义殇 第二章(2)

画完最后一笔，他庄重地捧起画像欣赏了一番，没错，和记忆中的一样。他珍宝似的把画本护在胸前，继续向前走去。
雨水已经干了大半，山路比早晨好走多了。史蒂夫远远听见了潺潺的水声。到了！他三步做两步跑向前，那是山雪融尽，化为春涧游走峡谷。一路走来，只见水珠迸射、浮光跃金，时有野花成纹，或遇云影结上了荇藻。两边是巍然耸立的陡壁，仿佛被天斧从中劈开。崖壁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绿树奇草，隐隐露出嘤嘤鸟鸣。
峡谷尽头，一轮残阳斜倚在地平线，把云树涧崖，全都染得赤朱丹红，像新妇的嫁衣，又像满枝燃烧的木棉。
史蒂夫小心翼翼地取出画像，画像上的巴基也在对着峡谷笑呢。巴基和他攻克珐琅西亚的一个小城后，也是一个和现在差不多的傍晚。他和巴基站在伪政府的阳台上眺望夕阳，巴基凝视着远方雾气暧暧的暮山，感叹道：
“真想看看峡谷的日落啊。”
黛紫透青的群山和依依氤氲的夕雾，尽数映在巴基眸中的绿波，一圆落日给春水点上了朱砂痣。他的眼睛就像色彩艳丽的油画，是史蒂夫蓝眼睛中的一点绿，让史蒂夫在硝烟弥漫的战争岁月窥见一斑美好。
史蒂夫面向落日，把巴基的画像举过头顶，“巴基，今天是你的生日。峡谷的落日，你看到了吗？”

他能看到的，史蒂夫坚信，他是英雄，他将在天国永生。此时他一定在天上偷偷窥视自己对着峡谷笑着哭呢。
夜晚像往常一样到来，黑暗像毒蛇一般一点点吞噬了峡谷。虽是春将尽，有一丝丝寒意。
史蒂夫点燃火炬，寒意暂且退后，光明在黑暗中劈开一道明亮的道路。迈开步子，走向无尽的静谧的森林。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他从头顶一粒粒逐渐淡去的星星推断，离营地不远了。他站在高处喘息，全世界仍在黑暗的严密统治下，但他确实看见了灯光，营地的，简直像一座城市的灯火阑珊。他记得巴基临上战场与他告别那天，未来展览会里的灯光像摔碎的玻璃渣，看一眼，眼睛就疼得想掉眼泪。
琼斯端着枪站在帐篷外放哨，远远看见了史蒂夫，朝帐篷里努了努嘴，“队长，快回去吧，有位九头蛇小姐点名道姓找你。”
史蒂夫只感觉五雷轰顶。他清楚地看到巴基眼中对生的渴望，他清楚地看到那只他错过的手，他清楚地看到巴基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他恨不得将九头蛇屠杀殆尽，怎容得一只毒蛇靠近他？
他十分粗鲁地冲进帐篷。昏黄的灯光下，他看见了一张陌生的女人的脸。队员们对着一封信抽着烟沉默。见他进来，女人站起身伸出右手，“我是波莉·佐拉，久仰大名，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