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2)

“船夫，三个人，到河对岸去，多少钱？”
“六块钱，一个人两块。”
船夫知道自己开的价格很低，但自己又有什么开高价的权利呐？自己的船可是所有人里面最破的。唯一有把握的，也可能只是相信自己比别的船夫更加有经验吧。不过，顾客可不吃这套。一个有经验的船夫却开着一条随时都可能沉默的船。这艘船也只是船夫从上一次掉到河里淹死的船夫那里买来的。
有一天，船夫，载了一个有钱的人。他没有什么花式的珠宝，没有什么张扬的衣服。有的只是一切都不在乎的眼神，还有毫不回头甩给自己的一张一百块。像是一场充满讽刺的戏虐喜剧一样，一个有钱的人选择了最便宜最破的一艘船，还甩给了自己一堆钱。船夫，很感谢他。用自己最大的本事平稳地把他载到了河的另一边。到了岸边，有钱的人，又扔给了船夫一张一百块。船夫看着自己手中的两张钞票，他打心里烧起来了一把欲望的火，可那团火顷刻间灭了。
船夫以前也是有过那种野心勃勃的欲望的，曾今的他用着自己努力攒下的一点点钱去贿赂那个叫做运气的人。不过，那个叫运气的人辜负了他。一个下午，船夫一穷二白。自己的妻子也可能是因为这个而离开的吧。那个时候自己唯一的孩子，还小。他可不知道自己的爸爸一个下午干了些什么事情。从那天之后，船夫的孩子和船夫就相依为命了。那个叫运气的人，收走了船夫的钱，却给予了船夫从此以后能靠自己幸苦劳作换得一点点维持自己活着的金钱的权利。那驾驶这一艘小破船，就成为了船夫自我的虐待，自我的赎罪了吧。船夫只能够用无尽地对身体的透支，来换来自己良心的安宁。自己的孩子，船夫希望能靠着自己攒下的那些钱，为他创造一个自己所认为的完美的未来。

太阳从西边落下一次又一次，船夫的影子一天天得愈发矮小起来。船夫的孩子却一天天变得瘦长起来。他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燃起了一把不知名的火。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废物。只能够日复一日地摇着那艘破船，去赚那些收入。而自己则将会成为比自己的父亲更加成功的人。于是，在一个注定会成为他日后称之为黑暗的日子里，他偷走了自己父亲的钱。然后，比他的父亲还要简单直白。五分钟就结束了。
船夫知道了这件事情，死死地打了孩子一顿。愤恨烧坏了船夫的心，他病倒了。船夫的孩子，看着自己倒下去的父亲，不知所措。两张温红的脸，霎时间变的惨白。
船夫，终于还是死掉了。船夫的孩子在船夫出殡的那一天哭得很惨，葬礼上没来什么亲朋好友，不过这也挺好，对船夫的孩子来说省下了那些办酒席的钱。船夫的儿子在那一天之后，就失去了一切，本来自己的船夫父亲总能靠着自己的汗水去换来那些微薄的收入。而自己也总能靠着这些微薄的收入，简单地活下去。

不过还好，船夫的儿子还有自己父亲留下的船和浆。几天之后，一个精瘦但是无力的身体，出现在了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