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夏至（下）(7)

午后的天空，虽不如今天上午那般深邃，但同样青得滴水、蓝得透明，干净而澄澈，像是一块刚用清水洗涤过的青蓝色玻璃。蓝天的一边，能看到一些块状的积云，它们在颜色稍浅的远方天空中懒洋洋地漂浮着，像是巨大的棉花糖。轻飘飘的鱼鳞云，占据了半个天空，白得像棉花，轻得像丝绸，悬浮在「玻璃」之中，透过半透明的云层，还能看到似乎是镶嵌在天空幕板中的飘带状卷云。太阳就位于这片云的边缘，它投射出的纯白光芒经过云层的折射，转变为七彩的华光，为素净的白云增添了特别的光彩。蓝天下，翠绿的湖水微微荡漾，映照着蓝天、白云，还有北面的树木和高楼大厦。木质的沿湖步道在前面不远处到达一个小平台，它用大理石建造，一端由柱子支撑，只比水面要稍高一些，倚靠着防护铁链，手一伸就能碰到湖水。另一端则是三级雕花阶梯，从这里可以上到公园内的一条主路。
和刚才经过的步道一样，目光所及之处，见不到一个行人，明明透过树丛已经可以看到南边金原街的玻璃外墙建筑，街上的喧闹却一点都没有传到这里来。
虽然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下午两点前后，但至少现在，阳光并没有那么热辣逼人——南湖南岸众多至少栽培了几十年的树木，撑起了湖岸小道上的天然遮阳伞，茂密的叶子滤去了大部分的阳光，让这片地区处在浓密的树荫下。只有少量的阳光幸运地通过了树叶的层层封锁，照射到地面上，在道路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一阵微风吹来，带来的除了丝丝的凉意，还有湖中的水气和栀子花的清香混合在一起的奇特气味。草木的叶子随风摇动起来，，像是墨绿色的波浪，发出的沙沙响声听起来就像是大海的涛声。这声音和夏日特供的悠长蝉鸣交响协奏，身处其中，就像是置身于夏日音乐会的会场，听得让人想睡觉……

「啊……」叶可把雪糕棍上最后一点冰舔完，然后揭开了绿豆糕的塑封小口咬着，「这雪糕棍子真好看，我要洗干净以后拿来做书签。可是吃完之后好想睡觉啊。」
「在那边的椅子上休息一下呗。今天确实走得挺远，接下来还要去逛街呢。」
我走上前，用手扫去塑料长椅上的落叶，和叶可并排坐到一起。
「刚才有条鱼从湖里跳上来，你看到了吗？」
「不奇怪吧，南湖美食街本来就是以水产品菜见长的。上个学期地理老师不是讲过吗，南湖本来是平阳湾的一个潟湖，建国早期的时候和大海还是相通的，只是后来各种填海造陆，才变成了内陆湖，不过里边的环境还是很适合养鱼，所以每年都会挑大阳节这个时间集中上桌。」叶可身子一歪就靠在我的肩上，「困死了，借我靠一下。」
「那就靠吧。」我也往背后一躺，让后脑勺顶在椅子的靠背上。「反正这里没什么人，也不担心我们班那帮人会看到。」
虽然说着困，但叶可也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半靠着我的肩膀玩起了手机。女生的社交看来还是比男生要频繁，她不仅在班群和年级群里附和着逐渐开始多起来的乱七八糟的对话，还在等回复的间隙和班里的几个女生私聊起来，几乎一直在打字。反倒是喝了咖啡的我脑子渐渐混沌起来，眼前的事物逐渐出现了重影，变得模糊起来。我的头无意识地低下去，然后随着突然的惊醒猛然抬起来，然后看到叶可把手机放到一边，一脸无语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