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暗如黎明之前(3)

即使是评级最低的D级舰灵，在与同种类塞壬人形的一对一战斗中也能确立明确优势，而对于奥德修斯舰队里这些活过了一整个近现代战争史的老战士来说，在一对多的不对称战斗中取胜也不过尔尔。但今天她们面对的这些仿佛灰烬般的塞壬，不仅在外貌上更加冰冷不似人形，那近乎疯狂的战斗方式也让舰灵们疲于招架，更何况，她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在最初的混乱过去之后，上百各式塞壬人形将舰队里外三层团团围住，如同一座燃烧着的磨盘一般碾磨着中央的奥德修斯舰队。奥克兰岛、因弗卡吉尔、但尼丁、悉尼、奥德修斯基地……乃至此时此地，这只舰队在过去的十五天里经历了太多的考验，促成紧急避难决定落实、掩护平民船队、协防悉尼港、阻击远超己方数量的塞壬突袭，在司令的指挥和每个士兵坚决的执行下，奥德修斯舰队终究无愧于王牌之名。但现在，即使是钢铁铸成的身躯，也已经抵达了熔化变形的极限。
阿金库尔号缓慢地挪动着巨大的舰体，数之不尽的光束和曳光弹划破长空，所经之处坠机如陨；间或主炮齐鸣，爆弹轰炸水柱成林。这艘庄严的巨舰仍在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保卫司令、掩护战友，即便装甲带伤痕累累，甲板建筑火焰熊熊，上百门各口径火炮咆哮着倾泻怒火，炽烈的炮口爆焰和通红的炮管在黎明前的夜色中将她装饰地如同传说中的百眼巨人。

一丝血迹从嘴角流下，嚼齿穿龈，不甘和怒火灼烧着心脏，将华盛顿火光掩映下的面孔扭曲的狰狞至极。她摘下头盔，拖着沉重的钢铁之躯一步步往前走去，她为阿金库尔号感到不值：多好的一艘船啊，强悍而鲜明，跨过了两次大战的硝烟依然奋战在世界的最前线，还没来得及成为一名舰灵就要葬送在这片无底深海。她更为她们的指挥官感到不值：半路出家的出身和稀少的战斗经验没有掩盖住他过人的才能，无论是手段还是人格都让她心悦诚服，履历却只能止步于一个中校之衔。她还为她的同胞安克雷奇不值：新兵如她，已经在战场上表现出了无愧于战士身份的品性。她还为自己，为这只舰队里的所有人感到不值……
下水、战斗、沉没、重生、战斗、死亡……似乎这就是每一个舰灵的宿命。
华盛顿走上前去，拍了拍南达科他的肩膀，手掌传来肩甲上那灼人的热度和坑坑洼洼的触感。南达科他正顶着十几个各型塞壬的火力奋力还击，两面塔盾像是铁匠锤下的钢坯一样红得透亮，转过头来眼神一凝：“恢复好了？我还能再撑一会。”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你是个好朋友，独一份的。”
“妈的。”——一句惊叹脱口而出。南达科他听完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要不是还戴着头盔她肯定得揉揉眼再使劲敲敲自己脑壳。一瞬间她感到一阵毫无理由的轻松，因为这句话连带着周围汹涌的炮火八成是一场可怕的噩梦，但紧接着周身的疼痛又把她拉回现实，天杀的！华盛顿这厮脸上的那个微笑，她这辈子是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