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诺斯（四）(2)

“该死！”他迅速伸出藤蔓去保护艾维里克。
但艾维里先生并不需要，他已经扯下斗篷盖在了操作台上，斗篷上的纹路发出暗沉的光亮，将爆炸压缩在一个很小的范围里。
魔物的藤蔓僵在了他身后。
“嗯？”艾维里克先生注意到它们，他伸出左手，露出掌心里慢慢往外渗血的伤口：“帮我治疗一下？”
魔物吐出一口气，将细小的枝蔓贴在那道被碎片擦出的、小小的伤口上：“你居然——算了，刚才怎么回事？”
“一点冥界气息。”艾维里克先生拿起斗篷，准备收拾残局。
魔物猛得将他拽离操作台。
斗篷下，一团白色物质摇摇晃晃地膨胀开，大有吸收掉实验台上所有物质的趋势。
艾维里克先生用东方的语言说了点什么，从他气急败坏的语气和神态推测，我觉得他大概在骂人。
他抖掉斗篷上的碎渣将它披到身上， 从空间里摸出两支装有深蓝白色液体的试管用力晃了晃，砸碎在那团还在膨胀的白色物质上。
它一下被流淌的药剂冻住。
艾维里克先生左手上浮现一本厚重古朴的书籍，右手从地下的阴影里握住一辆长柄巨镰，上面缠绕着崭新发亮和古老生锈的锁链，锁链末端依旧沉在阴影的沼泽里；影影绰绰的凶魂也从阴影里爬出，拱卫在他周围，但没有一个幽魂敢将自己伸展到超过他的腰部以上。

镰刀的尖端压在那团物质上，艾维里克先生左手压住一张空白书页，低吟道：“我予你以形体、吾予你以生命，吾予汝以智慧，吾予汝以血液，若汝尚遵从这生命、这躯体……”
那团物质摆脱了冰冷魔药的影响，开始试着吞噬镰刀。
艾维里克先生失去耐心、书页前翻到绘有雷电状花纹与鸟形图案的一页压了下去。
狂暴的雷电倾泻而出，将这团物质轰成了灰烬。
幽魂们一拥而上，分食了那些尚未死去的灰烬。
阴影退去，艾维里克先生先清点了实验台上的材料，才着手收拾残局。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艾维里克先生。
不具名魔物在书房的花瓶里插了两支一束的纯白百合，他坚称这种百合花的名字叫“卡萨布兰卡”，不许我管它们叫白百合，我没有兴趣同他争执这个问题，那种仿佛被猛兽追逐的危机感又一次出现，让我近乎急迫地汲取着知识。
距离那次实验没多久的一天，我去了利德维尔城的学校一趟，回来推开书房门时发现里面漆黑一片。
这种黑并非夜幕降临后没有点灯的那种正常的黑暗（更何况那时是正午），而是一种连黑暗都被吞噬殆尽的黑，直面它如同直面深渊——或者直面艾维里克先生斗篷下容纳着幽魂等一系列危险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