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财赋密码(4)

他的粉丝组成变得鱼龙混杂，新旧割裂感越来越严重。有关他的骂战时常在他看得到的看不到的地方发生，可是他都选择了漠不关心。程总指点过，话题度就是网红的生命，就是赋予钱财的密码。
唯一惹得他不满的是老总开始针对他视频的内容。最近上新的一部动画是老总亲自投资的心肝宝贝，可是剧情和制作都让雷一阵汗颜。就这还让他吹出花来？程智你良心不会痛吗？雷只能在心中暗骂上级，该干的脏活还是得干。
视频发出去了。零星几条吐槽“这和实际的动画内容完全不一致”被淹没到销声匿迹，可是雷只觉得胸口闷得慌，这是不应该做的。走到今天都是错的。
他矛盾，他挣扎。他发现自己的嗓音逐渐往公鸭嗓的方向定型。他对此而惊恐，可是支付宝叮叮当当的入账声不绝于耳让他激动。他连续不断地直播直到整个人都瘦削下来，前妻见到他害怕得惊叫，这哪里还是人？一具头颈前倾的行尸走肉、一个话语间充满戾气的键盘侠而已——差点忘了，当初信誓旦旦承诺白首偕老的她终于无法忍受一年来丈夫的性情大变，不堪争执甚至动手，选择了离婚。
粉丝好像换了一批又一批，不变的是他，动漫区第一的雷哥——仅仅一年工夫，视频的前缀就从“小雷”变成了“雷哥”。

程总的品味真不敢恭维，他在某个晚上的直播里腹诽，这么难看的番都好意思让我推广。
他大概确实是疯了。
那天晚上本来要喝的咖啡不慎拿成了酒，撕掉拉环吞了两口雷才反应过来好像拿错了。昏昏沉沉的，仿佛带气的酒精饮料把二氧化碳冲进了脑子里。他只觉得身体里埋藏的对老总的不满一瞬间要迸发，点开了那个烂番的详细界面，开始大放厥词。
他完全忘记了这里不是无人区，而是百万观众的眼皮子底下。一开始只是嘀嘀咕咕咒骂不成器的主角人品极差，在随意翻阅评论区看到一条五星长评时，情绪彻底爆发。
几个意识到不对的粉丝花了几百块发出醒目留言，试图制止。可他的眼睛里除了酒精上头的气泡和素昧平生的评论者那对他来说刺眼的赞美别无他物。
“这么垃圾的番还有人看？什么人啊这是，他现实不会也跟主角一样失败吧？”来不及了。
“可惜了网站投资，当初推广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这个男主素质这么差，剧情有这么狗血的情节真是让人无语……让我看看你倒要怎么喜欢。”来不及了。
雷真的太醉了，迷蒙的意识中他只听得见电脑的风扇飞速转动的轰鸣、支付宝叮叮当当入账的叮咛，以及记忆里前妻把离婚协议书拿走时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