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羊自叹

我第一次这三只羊时，又惊又喜。在大城里见着家畜，多半是在刀案上，想不到我隔着一道栅栏，一下子看到三只拴在两块草坪上的家羊。
过去我并不喜欢羊，那时家中养羊，一到假期，我就得一放羊的任务。羊有腿，不识青草谷苗，本来在荒草地上吃着草，突然就跑去吃庄稼了，人要走心、偷闲，就有不少庄稼被卸了苗头。于是我和羊之间有了分歧。人有脾性，羊也不缺。双方都犯了牛劲，人羊之间的矛盾就会演变成一场没有硝烟但有输赢的拔河之争。我扯羊绳死命往回拉，羊颈套着羊绳也不让劲。僵持久了，人总会获胜，人可腾出手来拣石抽棍，羊也怕疼，就败落了，乖乖吃着只可混个肚饱而无法贪吃的青草。
一两只羊犯劲，人还管得住，一群羊犯浑，人都要傻眼。赶了这边跑了那边，似乎羊群也懂配合，这样它们都可以吃上几颗谷苗。总之，我放羊，人与羊之间的关系总是绷着的，谁也不讨好，人会被气着，羊也少不了挨着疼。
等人稍长一点，先是忙于学业，再是到大城中打拼，人就很少和羊打交道了。但因此我和羊之间过去紧张的关系就缓和下来，我再见着羊会随手薅一把青草或抓一把谷物，它吃得味美，我看着也欣喜。似乎一段关系的缓和，就凭一段时间和距离，一种久别重逢的释然。
三只羊就出现在我每天上班下班的路上。当我每天早上吃着饭路过这片工业园区的草坪去上班时，三只羊已分散在草坪各处，它们在低头吃草。当我每天下班再路过草坪时，它们已经不见了。但第二天它们会像我会出现在栅栏外的路边一样出现在草坪上。
我每天看着三只羊，渐生慕意。我作为人，每天上班，苦上苦下，还不如这三只羊舒适。看它们每天只是吃草、躺卧，哪个动作不舒服的让我也想成为一只羊仔。然而，看它们久了，我发现它们竟和我一样，似乎不用我再羡慕多少。它们吃草，便是它们作为羊的工作，不吃草它们要饿死，这同人不劳作会被饿死一样。而它们躺卧才是它们的休息时间，这又同人要吃饭以休息契合。即便如此设想，有一点还是我们与羊比不了的，它们吃草、躺卧自由，我们工作、休息并不随心。